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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女生的社会调查 揭露你们不了解的农村(组图)

www.sinoca.com 2012-11-27  凯迪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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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我们心平气和说!别激动,我们尽量轻松点说,好不好?”我安慰着老爷爷。他仍在不时地咳嗽,他喜欢抽烟,山地天气奇寒,身体恢复得很慢。

  “嗯。我最想国家政策和重庆市委把农村土地做个调整。”老爷爷说道。

  老婆婆拿扫帚打扫房间。她把灶台附近的竹篓搬走,里面小鸡崽那叽叽喳喳的叫声不绝于耳,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老婆婆昨晚告诉我,她养了二十几只小鸡,被老鼠咬死了很多,就剩下七个了。老婆婆接过老爷爷的话头说道:“那怎么可能哟,为你几家人就来做个调整。”

  老爷爷一听,马上挺直了脖颈,扬起眉毛说道:“啷个不可能呢?这是全国普遍性的。要是调整的话,我硬是磕头!那些有出息、有能耐的,他不愿意种,就拿来荒起。像我们这些岁数大了的,出去打工没得人要,必须要种田地。田地都被征用了,那就是拿起锄头没处挖,恼火哟!”他又将头转向我继续说道,“恰像妹你识字,不给你笔,我看你啷个写?我们农民,没有土地,就啥子事都干不成。”

  “你们这房子修好以后,办理过手续没有?”

  “没有,没有手续。家里‘失水’了,我只好上来搭个棚棚居祝爷孙六个就住这个烂棚棚!政府当时要求我办手续,我正在气头上。我说生活都应付不了,哪来的钱办手续?”

  老爷爷颇为感慨地摸摸下巴,接着往下说道:“厨房最先是我孙女睡的。把那个烂沙发一打开,拉出来就是床。她们三婆孙睡这边,我们三爷孙就睡隔壁那间屋子。我们大孙女现在有多大了?”

  老婆婆帮他计算了一下说:“十三岁。”

  “跟向娜差不多。”

  老婆婆说:“向娜还大点。

  “办手续要多少钱呢?”我问道。

  老爷爷低头想了想:“那时他(政府)要我十五块钱一个平方。”

  我惊讶地移动了下身体:“哦。十五块钱?”

  “嗯。我就没办。我们农村当中不像城市,地都乱占、乱挖也没人管。”

  我指了指门外的大山,问道:“这里的土地好多都是荒起的吗?”

  老爷爷回答:“嗯,这上面都是荒起的。我为啥子长期不走?你下去没得土地做,承包的土地全部被征用了。我在这山上挖点二荒地(网上汉典解释为:指种过而又荒了的地),起码还可以卖两个钱来买米吃。我们的生活就是这样。”

  “爷爷,你修这房子之前,这山上有房子吗?”

  “嗯。这个山梁从历史以来都有房子,毛主席、共产党来了以后,就把这些人全部迁移下去了,迁移到坝下就到了1959年。我昨天在医院输液,看到电视里在播钢铁年代。那个年代,惨哟!我们街上七百多人,死了有六十四个人。饿死的!”

  这段历史悲剧我曾听不少老辈人提及过,在网上也读到一些文章,可距离事实发生地这么近,还是头一次。我回想起历史课上老师对大跃进的评价,说是那时候目标道路不明确,中央领导失误……

  “饿死的呀?”我禁不住问道。

  “嗯,活活饿死!那些人住在坝下,就没法,恰像遇见棒老二一样,全都躲难跑上山来,种点包谷来求生活。直到现在,这么撵法都不下去。大家说要是下去,到处政策都是落实完了的,就没有田地。”

  我听了点点头,解释道:“就是说没有生活来源了。”

  老爷爷说道:“嗯,没有来源大家都不肯下去。这些人是到坝下去了才又上来的。经过灾荒年,1957年大鸣大放,1958年大跃进,1959年又提出跃进跃进再跃进,好多人一概饿死了,还在喊跃进!所以说大家就跑上山来。跑上来以后,无论你说坝下多好,他都不去,又怕饿死。现在要是没有田地,他不是饿死哟?在这上面可以喂牛羊生活,打柴生活噻!下去喂不到牛和羊子,又没得点田地,弄柴没得弄处,又饿死差不多!灾荒年饿到只剩现在这几个老家伙,如今子孙们终于繁殖起来了,又要给我拖下去饿死,所以都不去,撵都撵不下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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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你可以具体说说你的土地是怎么被征用的吗?”

  老爷爷沉思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吐出几个字来,那语气显得格外沉重:“土地,唉!”

  “你昨晚提到你们几家人还打过官司,能不能详细讲一讲经过?”我要求道。

  “其实妹,”老爷爷的手比画着,“我大致给你说一下。2005年征用我们的田地,田地经过了一些大老板,政策不明,就来发动群众,共征了三十七亩,基本上都是些良田。征成一万零八百元一亩。(我昨晚采访时,老爷爷就曾告诉我,他和老婆婆每人只有八分田。)”

  “爷爷,你能保证你说的话全都是真实的吗?”

  老爷爷露出惊愕表情,差点没从铁桌边一跃而起。他叫道,“哎呀,经过中央打官司,经过土地纠察局的嘛,我这个假了要负责哟!”

  我抿嘴偷笑,连声答应道:“好的好的。”

  老爷爷双眼炯炯有神,情绪相当激动:“我这个一假了你曝光出去,那要负责嘛!是不是?”

  我笑着答应:“嗯。”

  “好,我们这一搞,后面征的土地,就征到当官的脑壳上去了。当官的要一万八千块钱才卖,我们农民只有一万零八百,我们就吃了六千二百块钱的亏。(他算错了,应该是七千二百块钱才对)我们说土地赔偿的价钱不合理,他就督(逼)我们去告!逼虎跳墙!哪里有民告官?不管哪个社会,民告官都是奈不何的!就是奈不何也要试一下,我们打了整整三年。”

  “三年的官司?”

  “嗯,我们打三年才打赚了!我们一共是四家人出的钱。”

  “啊!只有四家人肯出钱吗?”

  “其他人都不愿出嘛!我们这四家土地是被占完了的,其他人没占完,还多少剩得有点,他就怕得罪人。从历史以来,民告官有几个赢了的哟!我们完全是逼得没办法才去告的!”

  “你们请律师了吗?”

  “我们请的律师是县里最会说的。”

  “花了很多钱吗?”我担心地问。不知为什么,老爷爷的话让我想起基努里维斯的电影《魔鬼代言人》,陡然感受到法庭上庄严肃穆的气氛。

  “关于费用是这么讲的,当时律师看了材料,把桌子一拍,就说:‘包赢不输!’他才帮我们打。他说:‘我先不要你们的钱,反正去来的车费、吃饭、住宿你们付。至于其它费用,如果现在叫你们拿,也拿不起,等官司打赚了再说!’”

  “你们告的是哪些人呢?”我妈妈问道。

  “我们直接告的是县大老爷,也就是县政府。本县告本县不行,我们第一次告,就告到黔江地区。一告了开庭,黔江地区的代表从彭水把卡车开起来,县政府派的代表也来了,就弄在彭水开庭。我们最后还给彭水那个庭长送了锦旗。”

  老婆婆非常好客,坚持给我和妈妈煮一碗樱米稀饭尝尝。妈妈高兴地称赞说,樱米可是石柱有名的特产哟!但我们还是婉言谢绝了。老爷爷此刻仍然激动不已,大概那场用鸡蛋去碰石头的官司,是他人生当中最辉煌的一页吧。他接着说道:“在彭水开庭,一开庭我们的官司就赢了。只是赢话不赢钱!我们又告到重庆,告到重庆,也是赢了的。”

  我疑惑地问道:“都是赢了的,官司?”

  “嗯,处处都判我们赢,就是叫县财政给我们补足。让那些老板(开发商)补出来。那些老板不肯拿,就一直搁起。重庆也是叫给我们补足,也不补。”

  我气愤地说:“官司都赢了,还不肯补呀?”

  “结果律师看见打卡壳了,赢官司不赢钱,担心白费力气,还是要我们先付钱。”老爷爷一提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笑。

  “那怎么办呢?”我妈妈也在一旁着急。

  “后来就全靠梁玉华,他是个死蒜(当地话,牛脾气的意思)!”老婆婆接过话头大声说道,“卖猪卖羊卖房子都要打!”

  “梁玉华是个什么人呢?”我问道。

  “也是个农民,是社员。我们这几个都是社员。”老爷爷回答。

  “社员?是什么社呢?”这句问话我写了又将它删掉,反复了好几次,因为我确实不好意思。关于人民公社的内容,我们早在高一就学过了,老师讲课跳得太快,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来做这个调查之前,我对农村生活几乎一无所知,只有在放假期间,才跟随长辈一道,偶尔去郊外农家乐餐馆尝尝鲜,呼吸一下田野的清新空气,有时来了兴致,钓几条小鱼。若不是静下心来写这篇文章,去网上查看资料,我至今还分不清乡和社的区别,更不了解三十年前农村曾掀起过一场人民公社改为乡政府的体制改革浪潮。我估计,像我这种无知的情况,在我同学当中并不少见。提起那段在农民眼里比天还大的历史,咱们只能把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也不想去关心,按照大家一贯的口气:“那干我啥事儿呢?”

  “就是街上,鱼池村。”老爷爷对我解释道,同时抬起手来,指向门外不远处的山下。

  “原先梁玉华当过干部,当过队长的。”老婆婆提醒道,“向娜一家住的那所房子,以前就是梁玉华修的羊圈,当时还是我们介绍向娜一家买的,买成三千五百块钱。梁玉华把羊子也全部卖了,钱就拿来打官司。”

  老爷爷说道:“他卖房子,卖羊子,我就卖了一头牛。那一年,我们四家人过年都没吃肉,肥猪也卖来投入到打官司里去了。没办法,陷都陷进去了,逼着要打下去噻!我们一家凑了五千,四家人凑了两万块钱给律师。”

  “哦!”我听了真的很感慨呢。

  老爷爷接着说道:“律师不服,他说我打这么多官司,啷个会赢话不赢钱?他不知道怎么七访八访,就对我们说告到中央。我们告中央告不进去,看中央下面有啥组织没得?好,我们才告了,也是律师帮我们问的,是中央成立的土地纠察局,我们老四川成立的是成都土地纠察小组。哪里用得着告,状纸一写起,信封一寄去。如果你们要这些原始依据材料的话,我今天下山去给你们问问,看在成都哪点放起的,这些我们都有。”

  “原始材料都有吗?”

  老爷爷肯定地答道:“都有。好,就直接告到它那里去。一告就准了!它就倒下来,就压下来,压倒石柱来,判定它一个星期处理,给群众落实!”

  “就是说一个星期必须处理好?”我高兴地问道。

  “嗯,结果三天就通知我们下去把钱补了。”(老爷爷昨晚曾得意地告诉我,因为这场官司赢了,他一家人得到了两万多块钱的补偿,全村其他村民也总共补了三十几万呢。)

  我听了忍不住直笑。

  “我们去领钱的时候,看见上面当领导那些人,他们还苦笑,说我们占人!占啥人哟?还是占党的政策好。”

  “党的政策?”

  “嗯,党的政策英明。上面提示他一个星期处理好,他一看见就搞慌了。人家那可是中央土地纠察小组!他三天就通知我们下去,叫我们再也不要追究了!你把钱都给我们赔偿了,我们还追究你干啥哟!还告你干啥哟!”

  我说:“不是也征用了当官的土地吗?一亩土地价钱是一万八千块钱吗?”

  “嗯,就是叫他们也给我们补足那个数。”

  “当官的是指的哪些人呢?是村里当官的吗?”

  老爷爷有意回避了话题:“他要是不给我们补的话,那我们硬是还要下狠工夫,卖猪卖牛卖房子,我们都准备告下去……(笑)你说这个官官相连,官官相认!我从小就是个农民,没有在那些官场混过,也没见过社会。我们又能去见哪个官,见哪个社会哟?只晓得这次一进官场,我才看清这里头,那硬是复杂得很,亲连亲戚连戚,扳不弯的……”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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