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畅游大瀑布
呆在多伦多,如果说没去过大瀑布,你肯定不会相信。
离多伦多不远,在加拿大和美国的交界处有个瀑布叫尼亚加拉瀑布,据说是世界上最大的瀑布——我觉得要是真的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我们的三峡大坝还是和他有一拼的。
第一次认识这个瀑布时我还在上大学,看过电影《超人》的朋友想必对超人在尼亚加拉瀑布营救小孩的镜头不会陌生,尼亚加拉瀑布就是从那时起印在了我的脑海。
第一次见到我仰慕已久的瀑布时我来多伦多已经有半年了。
不太好意思的是第一次畅游瀑布是和参观赌场扯在一起的,我那时还在卫华上班。
风景秀丽的地方没有赌场就像是结婚没有伴娘,大瀑布也不例外,我们中国人喜欢旅游时拍照留念,洋人喜欢看完了到赌场玩上一把。
只是近些年来风向有些转了,洋人一向出手哆里哆嗦,出入赌场一掷千金的往往是爆发了的同胞。
SCARBOROUGH常有班车去赌场,就是那些黄色的校巴,票价是二十块一个人。
为了吸引顾客,尼亚加拉的赌场会发给每个赌徒一个筹码,不赌的话可以拿去兑换现金,二十块钱,刚好是车费。
免费旅游的心情还是很好的,尽管那天的天气不是很好,下点小雨,羽绒服也都穿上了。
一路无话,单表这一日到了大瀑布。
车上有几个小朋友,按加拿大的规矩他们是不能进赌场的,我们起码得牺牲掉一个大人的筹码——孩子要有人看着。
我去香港取签证的时候到过葡京大酒店,尽管没赌,赌场对我并不陌生,还是把机会让给别人吧。
我便自告奋勇看孩子——反正我女儿也不能去。
我和孩子们被留在附近一个宾馆的大厅里,同去的大概还有四五个孩子吧;约好孩子的父母不赌钱,只参观,筹码兑了钱就回来接孩子。
一个小时以后,大家陆陆续续的回来了。
我老婆也来了,因为是第一次进赌场,她很兴奋,说是里边太豪华了,很值得一看——这个我能理解,我去葡京大酒店时也是这个感觉。
孩子们都走了,剩下一个十岁左右大小的小女孩,想想她父母也许有什么事情绊住脚了就没有在意。
又是半个小时过去了,孩子的父母还没露面,我们这时有点沉不住气了。
问问孩子,她也说不清,没有电话号码可以联系。
左等右等不见人影,我们开始觉得再等下去恐怕看大瀑布要泡汤了,便试着跟小女孩商量,能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反正她父母是大人,应该不会走丢。
孩子很爽快的答应了,于是畅游瀑布有了一个给我们照全家福的小摄影师,还有热心的老外把我们当成一家人,给我们四人来了一张全家福。
等了差不多二十年,尼亚加拉瀑布终于揭开了她神秘的面纱,峡谷对面的美利坚合众国,也像一个赤裸的新娘毫无遮拦地站在我的面前。
只要跨过远处那座彩虹桥,我就能投入新娘的怀抱,这个念头让我突然间不知所措;
学了那么多年的英语,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看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们,我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什么;
千年不变的是澎湃翻腾,奔流直下的河水和飞扬的水雾中那道清新美丽的彩虹,还有对面那频频向你招手,依然年轻貌美的梦中情人,不一样的是内心的感受。
我想起了国内那些和我一样曾经和正在做着出国梦的孜孜学子,想起了那年春节北京新东方学校门口树上挂着的尸体,那个为出国耗尽了最后一丝气息的年轻的生命。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珍惜生命吧,这个世界不会为你而改变。”
往回走的路上,我们的小摄影师看到了她的父母,向我们说声再见便奔了过去。
站在那里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家子,平静的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们没有走近,没有握手,没有感谢,没有责怪,甚至连彼此的长相都没有看清。
第二年夏天,樱桃成熟的季节,我们又去了一次大瀑布,她的美一直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十二、在西人家具厂
在卫华上了三个月的班,我来到了位于DUFFERIN的一家西人办公家具厂。
我在家具厂上班,其实是中介公司的雇员,因为工资是从他们那里领的,10块5毛钱,比在卫华多了两块。
事实证明,这两块钱是物有所值。
卫华是华人的摇篮,新公司是印度人和斯里兰卡人的摇篮,兄弟姐妹或是夫妻,父子同在这里上班的比比皆是。
有三个SUPERVISOR,一个白人,一个会说国语的香港人,一个会说粤语的华裔越南人。
我的岗位是喷漆,这个岗位上班的人有个好听的名字叫PAINTER,就是往金属家具上喷涂料–粉末的涂料,它的上一道程序是焊接组装,再上一道是金属刨光,打磨。
焊好的金属门框就像明炉烤鸭里的鸭子一样挂在钩子上,从传送带上送到我的岗位,我就站在一个类似于列车车厢的BOOTH外边,手拿一把长长的喷枪,当那些金属门框路过BOOTH时,我就扣动喷枪的扳机,将喷枪里面粉一样的粉末涂料通过窗户均匀地喷到金属的表面。
为避免接触粉尘,我们每个人都是全副武装–连体服,手套,口罩,还要戴上他们叫GOGGLES的类似潜水员戴的潜水镜。
每根金属的每一个面,每个角落都要喷上涂料;
金属的框架在移动中,每个之间相距大概两秒,眼疾手快的人,可以每隔20秒左右有两秒的时间放松一下你的肌肉。
和我同在那个岗位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华裔的越南人–班长,一个是斯里兰卡人,还有一个是和我同一天进厂的小老黑,20来岁的年纪。
和他们比我的劣势还是比较明显的:
我和国内大部分的知识分子一样是戴眼镜的,外边再套上那个潜水镜,天一热,浑身出汗不说,汗水还会顺着脸颊往下流,不长时间眼镜就模糊一片了;
好不容易熬到BREAK(工间休息,每两个小时15分钟),干脆把眼镜摘掉,只戴那个潜水镜上了,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全凭感觉了。
还有就是,我不知道怎样放松肌肉,也没有那个概念,我站在那里手忙脚乱,一直都是一个姿势。那个喷枪尽管轻的像孩子的塑料玩具,可是不到十分钟我的胳膊就酸的抬不起来了。
我的斯里兰卡同事过来告诉我其中的小窍门,不过已经晚了,我们出产了不少不合格产品,需要返工。
不用说,这些都是我的。
被班长叫过去,伊很不高兴,伊说了很多,我似乎只能明白一点点,看着有点茫然的我,伊的眼睛里现出一丝鄙夷的神情。
我被顺理成章下放去专管打扫卫生,汇报给他的BOSS,那个会讲国语的香港老头,刚巧有一个岗位缺人手,我就被调了过去。
新故事开始之前,先顺便提一件国际纠纷。
和我同一天报到上班的还有不少华人同胞–和我一样很小资的知识分子,均被分配到各个岗位,去点缀那些岗位上黑黢黢的印度和斯里兰卡工友,就像是一只只洁白的羔羊被扔进了狼窝里。
不过我们是不怕的,尽管是羊,好在狼们的老板是我们自己人–说国语的香港SUPERVISOR。
私下聊天时,一个同胞就说,
“我们心要齐,不要怕他们,算个鸟啊,SUPERVISOR会给我们撑腰的。”
没多久,就发生了一件事。
狼们有狼们自己的语言,他们觉得羊的语言很滑稽,羊的眼神很琢磨不透,羊的举止也是不一样的优雅,总之是和他们不一样的。
他们喜欢调笑生活在他们当中的羊–尽管不能吃,但羊的拙于言辞,愤怒时涨红的脸还是能给他们带来一些快感,于是便时常的有笑声传出。
终于有一天爆发了,一个同胞出离了愤怒,用拳头回击了狼的挑衅。
讲国语的香港SUPERVISOR平息了纠纷以后,把我们召集到了一起,语重心长的给我们上了一堂课:
在加拿大是可以骂人的,但是一旦动上手,性质就马上变了;如果被打的声称受伤了,又有周围的人作证–这个自然是容易做到的,事情就会变得非常被动,非常棘手。
他的话我懂,类似于我们国内常说的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有就是强龙不压地头蛇。
从羊到狼的转变是我们必修的一课。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