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启程
2003年,移民加国的前一年,我的年薪是六位数,再次拿到这个数字是5年以后的事了。
2004年,5月的宁波,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天早早的亮了,吴师傅找好的金杯面包车就停在楼下。
朋友们都来了,大家帮我把行李搬上车,有六个纸盒子,里面有一家三口的衣物,被褥,碗筷,高压锅,案板,菜刀,以及成堆的牙膏。
握手道别,我们谁也不知道,下次的见面会是在整整4年以后,我们也从三口之家变成了四口之家。
金杯面包载着我们一家三口行驶在通往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的路上,跟我们一起去的是吴师傅。
我有很多朋友,吴师傅是在我身上花费最多但从我这里得到最少的一个。
移民的路是漫长的,从递交申请之日起到最后的成行,经历了整整四年的时间,吴师傅也替我们守了四年的秘密,我也从国营企业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变成了一个跨国公司的经理——只管生意不管人的经理。
人生的道路充满了冒险,事先不曾觉察到的冒险是最大的冒险,我的自然也不例外。
辞去工作,踏上加拿大这块土地时,我没有意识到移民的路其实是条单行线。
他们说,移民就是重新洗牌,把你就要到手的好牌洗成十三不靠。
到一个完全陌生,连语言都不通的国度,心里打鼓吗?是的。
但如果可以再来一次,我可能会像所有爱情小说里描写的那样,“我依然选择你”。
因为这其实是个有些无奈的选择。
我是学工科的,和大部分我的同学,同事一样,我认为做学问是很没出息的,我曾经的理想是当官,那种有人请吃,请喝,能光宗耀祖,孩子犯了法可以用我的乌纱帽罩着的那种有点实权的官。
我的同事说我有反骨,这个我承认,我从来没有真正安分过。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内心深处,我很希望和我的领导同流合污。
我的领导也许没能看透我的心思,也许他们没能理解,总之我的理想没能变成现实;我没有说过领导不爱听的话,也没说过他们喜欢听得话。
我的领导说,干部要学会叫,做的事情要叫出来,照现在的说法是会炒作,这个我理解;
他们还说官场上混,你要比猴子还精,这个有点难为我,比猴子精的那还能叫人吗?
我的很多朋友经商发财了,我知道这个我也做不了,商场和官场是相通的,官场都混不好商场能行吗?
我出国的动机不纯,并不是真的热爱加拿大,我要是当初能升官或是发个财什么的,我不会选择移民。
这不,在温哥华机场过关就遇到了一个小插曲。
除了遇到几次气流,一路还算顺利,经过12个小时的飞行,飞机安全降落在温哥华国际机场。
跟着机场的指示牌,去海关报道,新移民还真的不少,长长的队。
检查完所有的文件,被告知我们在国内精心排的照片不合规范,头太小了。
还好,被带到一个小屋里,披上毛毯,重新照了一张,被用在后来的枫叶卡上,其实照的水平并不好,怎么看上去都像是三个被通缉的逃犯。
同机的那对上海小夫妻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根本没有带照片,移民局接待的小姐好像说他们不该这样,我觉得左右是不合格,带不带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谁的态度不好,交谈的声音逐渐大起来,后来就变成了种族歧视,要投诉什么的。
种族歧视这个话好像很管用,争吵马上平息了,接着是道歉。
我那时真的是羡慕,登陆的第一天就能操着英语和加拿大人吵架,还能让他们道歉,从心底里佩服。
取行李,转机,直奔我们的目的地多伦多——朋友等在那里接我们。
二、初识多伦多
我在风景秀丽的江南水乡宁波生活了十几年,虽然和大家一样没去过天堂,但我到过苏杭。
五月的多伦多比我想象中的要美十倍。
到达多伦多机场是当地时间晚上9点多,朋友刘早早的在外边等着了,我却遇到了点小麻烦——托运的行李出了问题。
传送带转了一圈又一圈,六件行李我只找到两件。
机场的工作人员来了,解释说可能在下一个航班上。
似懂非懂,不过既然是加拿大的规矩,就等等吧,好在下一个航班马上就到,丢行李的也不止我们一家。
11点到达的航班上又找到两个行李,还有两个是真的没了,跟着别人去机场登记了朋友家的地址,说是行李改天会送上门,我开始有点将信将疑了,机场那么多人,也没人管他们拿的是不是自己的东西,该不会是谁顺手牵羊把我的行李拿走了吧?
我要是多报两件呢?感觉好像也是可行的。
不知道别的航空公司是不是都这样,我坐过飞机,可从没托运过行李。
推着行李车走到外边,刘已经等候多时了。
坐到车上,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刘姥姥”崭新的生活就要开始了,不知是兴奋还是时差的关系,都半夜12点了,竟还是睡意全无。
刘特意为我5岁的女儿准备了一个座椅,叫什么CAR SEAT,我以前从来没见过;
嘱咐我们系好安全带,我说没关系,你系上就行了,他说不行,全都得系。
系就系呗,反正在国内我是不喜欢那玩意儿,不舒服,我还真不记得国内的车子后排还有安全带。
晚上下了点小雨,很凉快,空气也很清新,我们飞驰在后来听说叫HIGHWAY 401的大道上,感觉真的很不错。
刘开的车子出奇的大,他说那个叫MINI VAN,是借朋友的,特意强调是个很好的朋友,
“很够意思的,加拿大人有两个东西不借,一个是老婆,一个是车子”。
我笑了,
“你也太八卦了,国内别说是车子,马子都是可以借的。”
他也笑了,
“说真的,不开玩笑,要学的东西很多,你慢慢会知道的,有几种人你马上就会碰到,第一是教会的,第二是传销的,第三是卖教育基金的。张,你答应我一件事,这些人你可以接触,但在前六个月之内,一次性两百块钱以上的支出一定先打电话给我。多伦多的工作不好找,老移民打新移民的主意,不了解情况上当受骗的新移民很多。六个月以后,你再干什么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我说这个好办,我就见了兔子也不撒鹰——我原本也没多少钱。
刘说的三种人我后来真的都碰到了,包括受骗的,这是后话。
一路飞驰,转眼到了SCARBOROUGH,没见几个高楼大厦,这个我有心理准备,短登的朋友给我看过温哥华的照片。
半夜里行人和车辆很少,朋友开车挺小心,遇红灯没人也乖乖的停下,应该是有摄像头吧,我想。
居民区很静,一栋栋的房子,我们在国内戏称之为“别野”的那种,可是又有点不一样;马路的两边绿树成荫,路灯的灯光透过树叶洒向地面,也洒向马路两边剪得整整齐齐的草坪;清新的空气里透着一点湿润,带我回到儿时我生长的小山村。
梦幻般的景象,真的和美国电影里的一模一样。
小区里没有红绿灯,我们的车子还是时不时的停下来——没人也停。
忍不住对刘说,
“刘,你开车挺小心的。”
刘解释,
“看见那个红牌子了吗?STOP SIGN,我们国内没有,必须要停,还要停定,被警察抓了要罚款的。”
这是我在加拿大上的第一堂交规课,虽然国内也偶尔听人讲起过,这回是来真的了。
刘是有房子的,我们在多伦多的第一晚不是在他家,是在移民接待站,就是有房子的华人开的家庭旅馆,有点意外,不过没太往心里去。
安顿好,还是没有睡意,老婆借房东电话给她妈简单报了平安,女儿饿了吃刘给我们准备的面包。
跟刘约好,天亮带我们找房子。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