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一锅馒头七年功
我在老家河南长到17岁高中毕业,一日三餐的主食是馒头、面条。
一个厨师朋友告诉我,人的口味在10岁以前就定型了,就是说,在10岁以前吃什么,这个就是你以后最为钟情的食物。
这个话放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离开家乡20多年,我的饮食习惯虽然改了不少,我喜欢宁波的海货,也喜欢加拿大的牛排,然而要是让我一个礼拜不吃馒头,就会像是犯烟瘾一样不舒服。
还记得刚去宁波上班的时候,住单身,吃食堂,每天都是米饭,吃的我那个闹心啊,不弄点啤酒就着,那个饭就是下不去。
厂里那时候福利好,农副办养鸡养鸭,隔三差五的会有鸡鸭发–都是活的。
我父母远在1000公里以外,让这些鸡鸭飞回去是不可能了,于是拿到附近的小饭店去,老板娘留下内脏,免费加工,于是乎,鸡肉面可以吃上几天。
后来就认识了我老婆–一个正宗的宁波姑娘。
上她家里吃饭,每顿吃的挺多,可总是感觉没饱似的;老婆嫌我挑剔–她们家的饭又没有毒。
我老婆从来没有出过门,她哪里知道一个游子的苦衷啊。
好在后来,河南、安徽的民工来了,带来了我喜爱的馒头。
再后来,移民来到多伦多,又辗转到西部小镇,馒头和我于是渐行渐远–老婆是指不上了,我于是决定自己来做。
做馒头我其实早在多伦多的时候就开始了。
超市里卖的有酵母,加拿大的面粉是上等的好,回到家来,照着说明书和面,发面,揉成一个个小圆球,放到笼上,一切顺利。
十五分钟后,透过有机玻璃的盖子,可以看到那些面团开始长大,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
满心欢喜地揭开盖子,一下子傻眼了,两分钟前还很可爱的小家伙开始慢慢的瘪下去,瘪下去,最后成了一个个死面团,捏着硬的像个石头。
心也跟着沉了下去–第一锅馒头扔掉了。
马上咨询,知情者说不能马上揭锅盖,要先把温度降一下再开盖子,试过了,不成;
又有人说,酵母不对头,不能用速发的,那是面包用的,试过了慢发的,也不成;
又有人说,发好的面不能使劲揉,揉瘪了他就起不来了,试着不揉,还是不成;
我做馒头时而成功,时而失败,有时候是一锅馒头有好有坏,有时候是单个的馒头一半是白胖的,一半是硬瘪的。
再后来,权威者出来发话说,加拿大的面太好了,不能做馒头的,要掺一些粗粮才行;
这个话我就半信半疑了,超市里的馒头不是挺好的吗?
过去的几年里,我就像是居里夫人那样不停的在试,用过这里的INSTANT RISE酵母,用过国内带来的安琪酵母,也试过用前一次剩下的面头,结果都一样。
每次开锅盖就像是等待一个婴儿的出生,欢喜,焦虑,忐忑不安;揭开锅盖却总是失望和沮丧。
终于在七年后的某一天,一锅像样的馒头出世了。
先是谨慎的乐观,直到第三锅出世,我才放心地宣布,
“我成功了,江湖上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至少对我是这样。”
知道了窍门,做馒头其实很简单,无须挥刀自宫,我的辟邪剑谱是这样写的:
做馒头的步骤有三:
1) 发面:ALL PURPOSE的面和少许酵母(种类不限,炒菜放盐的量就够了)混匀,加温水(洗澡水的温度就可以),用筷子搅拌成浆状;加干面,揉成团;发面两小时至两倍大小。
2) 揉面:取出发好的面团,加干面揉搓,室温放置15分钟。
3) 团成馒头的形状,上笼蒸,15-20分钟。
发面的关键是控制温度,尽管不像孵小鸡那样苛刻,但是温度太低是发不好的,高了就烤熟了,我是用家里的烤炉发的面,电烤炉开1分半钟关掉,余温足够把面发好;
揉面的关键是要有力气,一边加干面一边揉,可放一点BAKING SODA(一定要少,比酵母还少,不然会出来一锅黄馒头,苦的),一直揉到你没有力气为止,你会发现你需要很多干面粉才能保证不粘手。
余下的就剩吃了,至于什么时候可以开锅盖,就看你是不是性急了。
三十、现实版的灰姑娘
人类其实不是很理性的动物,借助于原油的涨价,我重新做回了我原来的工作。
2004年刚来加拿大的时候,汽油的价格是七毛多钱,我见过最低的好像是六毛九。
八毛多的时候,人们开始储油了,常见到我们家附近的加油站排起长队,有人在车子的后备箱里放上几个油桶,把它们灌得满满的。
汽油的价格不断的往上涨,2005年的夏天涨到了一块两毛。
原油价格的上涨,使阿尔伯塔的就业环境得以大大的改善,当原油价格涨到130元一桶的时候,有经济学家开始预测油价会很快突破200元的大关,储量极丰富的阿尔伯塔油砂成了香饽饽。
我的朋友2005年的九月份接到卡尔加里大学的入学通知书,一家人从多伦多搬到了卡尔加里,他们在那一年拿到了省政府发给的每人400块奖金,就因为他们是阿尔伯塔省的居民–才没几天啊,阿尔伯塔的省税也在那一年取消了–政府富得冒油,他们有花不完的钱。
石油公司上不完的项目,他们需要大量的人;当多伦多的人还在为找到一份WAL MART的工作沾沾自喜的时候,阿尔伯塔的石油大亨们已经开始忙着抢人了,他们在互相挖他们同行的墙角;人们也开始频繁的跳槽。
劳动力市场很快转向劳方市场,老板在公司里变成了一个比较尴尬的角色。
“HOW THE
COMPANY TREAT YOU? “成了人们见面问候的口头语,老板们开始抱怨,从来没有这么小心过,稍有不满意手下的员工就会炒了你–这些都是后来同事跟我说的。
我在2004年的时候就给公司在美国的总部发过简历,后来断断续续的接到过他们打来的电话,口气中听出他们对我的英语有些不大有把握。
2005年夏天的时候人事部门开始安排业务部门的经理给我电话面试;
10月份的时候,接到经理打来的电话,说是有一个空位,还没有POST到网上,问我感不感兴趣–还用问吗,我当然是VERY MUCH的感兴趣了。
和老板的下属,我未来的约旦裔同事,我们三个人来了个电话会议,然后他跟我说,
“回家跟你老婆商量一下,要是同意的话,我就让人事的把OFFER给你发过去。”
我赶紧说,
“不用商量了,你现在就发吧,我马上签。”
没问假期,没问福利,没有讨价还价,我甚至都不知道工作的具体地点在哪里。
谁在乎这些啊,别人能呆的地方我也能呆。
不再去MISSISSAUGA去做那个VOLUNTEER了,我高兴的有些忘乎所以–不只是我,是我们全家。
庆祝,为什么不呢?
我早上开车送老婆去上学,顺便在她学校附近的商店逛逛,以后不用老在ZELLERS,WAL MART逛街了,可以给老婆孩子买件像样的衣服了–我很快就会是揣着钞票上北京买房的山西煤老板了。
请朋友刘一家吃饭。
挑了一家正宗的华人餐馆,来加拿大后请人吃饭这是头一次。刘说,好几年了,他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有人说,
“移民加拿大,如果你没有上过LINC班,没有打过工,没有领过EI,你的生活是不完整的。”
这么说来我是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我的移民生涯马上就要揭开新的一页。
如果你认为我从此可以高枕无忧的话,那就又错了–2008年的金融危机没人能够躲得过。(作者: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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