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这篇日记的时候,已是2006年12月,以前曾零星的写过几次,都因不堪回首的记忆泪流满面无法自制。
当泪珠不断跌落在键盘上.手上,心中那刻骨铭心的痛撕扯着.挣扎着,只能把这些记忆的碎片存在了某个隐密的角落,只是到现在再也无法找到.
现在只能用最古老的方法一只笔一个本每天记录着那尘封已久的记忆。
我想有的地方已很模煳,有的地方不是很准确,但那是绝对真实的感触。
对有些刻骨铭心的心记忆是永远不会遗忘的。
2003.3.21
已经发烧5天了,不是我坚持,医院还不收我,在急诊室我不走,拍了胸片主诉了病情,勉强做为疑似病人让我住院隔离。
很黑的夜,在静的有些鬼异的走廊上终于看到了一个医生。
他穿着当时我从来没见过的防护服(非典后已为全国人民广为熟悉),那一身可笑的装备让我在口罩的掩盖下偷偷地笑了。
非典我作为一个成年人在今天之前从未听说过这个名词,从今天开始我作为一个疑似病人将在这里开始隔离。
医生把我安排在西区倒数第二间病房,先生的病房和我隔一间屋子,按顿好后,已是晚上10点钟了,我打开对讲器,声音洪亮,思维敏捷,很沉稳地问医生是否给我用药,因为我的体温一直保持在39度,医生说等明天会诊后,我问自己带的退烧药感冒药能不能吃,医生说今晚可以吃,明早不能,他们会安排。
吃完了自带的药,我很坦然地睡着了,我坚信,到了这里就安全了,经过他们这里的治疗,过几天我就可以出院了。
2003.3.22
医院很正规,八点刚过,就开始给我输液了,期间接到一个懂医的朋友的电话,告诉我非典如何如何地厉害,要我严加小心,我笑说:没那么邪乎,烧一退我就出院了。
中午11点,隔壁病房的先生打来电话,说他已确诊非典,我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关了电话又给懂医的朋友打电话咨询非典的问题。
傍晚时分,病房又来了一个染病的护工,柔弱的小女生模样,竟然拎了一整箱牛奶,看来她是知道要打持久战了。
我戴着大大的口罩隔着一张空床位默默地看着医生对她做例行检查,检查完后她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带上大口罩背对着我躺在了病床上,这是我相处的唯一一个病友,在相处的几小时中我们没说过一句话,可能觉得对方是已确诊的非典病人,而自己不是,这是我们俩人共同的心理吧。
晚上8点,我感觉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来,用对讲器告诉护士,一会儿,护士用对讲器告诉我上东区倒数第二个病房吸氧,我以为只是临时吸吸氧气随身只带了一瓶矿泉水和手机。
来到一个带卫生间的单人病房,吸上了氧气感觉好多了,不一会儿护士把我的东西都拿这来了,通知我转这间病房了。我很满意这间病房的卫生设施,混然不觉自己的病情已然很重了。
2003.3月
我的血管很细,平常的时候没一定水平的护士给我注射都很困难,何况在这非常时期,这时的护士们穿着笨重的防护服,戴着防护镜,因为工作量大,出汗后镜片充满了雾气,双层的防护手套,阻碍了她们灵巧的双手,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刚住院的几天也是医院收病人最多的几天,医院可能也没料想到会住进这么多人,每次输液水用完摁呼叫器,都会等很长时间,有一次时间久了催了好几次,等护士来的时候,倒流的血都干了,只能重新注射。这以后我学聪明了,在药水还很充分的时候提前按呼叫器,也学会了拧紧插头。
病人太多了,病人催急了,楼道里护士长在扩音喇叭里的声音也急促.响亮:8号换液.12号....
走廊里传来护士匆忙的脚步声,输液瓶乒乓的撞击声,
护士们手忙脚乱,满头大汗,呼吸急促。
过了两天,扩音器里传来护士舒缓,温柔的声音,有点象30年代的“敌台广播”,护士们也从最初的惊乱之中挣脱了出来,逐渐提高了效率,缩短了病人等待的时间。
又过了两天,护士们每人配备了对讲机,走廊的“敌台广播”也随之消失了。
2003.3月
只是几天的时间,我已经下不了床,医生给我加了一个氧气罩,桔红色的,很好看,但真的不好用,白天需经常用手调整,不然氧气量不够。晚上睡着了,姿态一不对自然感到氧量不够而作恶梦:在昏暗的十字街头,我拿着那个桔红色的氧气罩向来往的行人乞讨:给点氧气吧,给点氧气吧,路人行色匆匆,看不清他们的脸。我焦急地在有昏暗街灯的街道上奔走着,寻找着氧气。
恶梦醒来已然半夜,氧气流量很小,调整了一下氧气罩,情况才有所好转。
后来医生给我调换了一个三通的氧气管,情形好些了。
只是好景不长,不久我就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昏迷中我能感觉到医生和护士频繁的到来,能听到心脏监测仪的嘟嘟声。记得护士给我喂饭喂药换衣服倒尿盆,一切的一切。鼓励我一定要坚强。后来听家里人说我报了两次病危,都是这些医生和护士把我从死亡边缘抢回来的。
气若游丝,那一丝气息不知在何时就会随风飘散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不堪一击。
心空荡荡的,身体也轻飘飘的,思绪在无际的天空漫游,这时枕下的手机无声地振荡着,我摸索着,费力打开了手机,里面传来儿子的声音:妈妈好点了吗?你要早点回来,接着给我讲故事。
仿佛一针强心剂,儿子的话把我从游离的状态中拉了回来,是的,我和儿了有个约定,他说等他长大了学好画画要把我每晚睡前给他编的故事画成漫画,故事讲的是熊猫奇奇营救被外星人掳走的妈妈的故事。因为每天儿子的纠缠,因为有无数的星球,所以直到现在奇奇还在各大星球历险营救着妈妈。故事中奇奇虽然还没有把妈妈救回来,现实中却是儿子的电话挽救了我的生命,“妈妈你早点回来!”那深情的呼唤,触发了我对生命的渴望,人的潜能是巨大的,那一刻我对自己说:一定要活下去,为了儿子!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