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假期在家的那些天,我们会下象棋下个没完。我们面对面坐在地上,白天融化进黑夜,黑夜重现为白天,而棋局不断。关于棋局的输赢会一直有积分,我们开对方的玩笑,互相嘲笑对方的智商,像朋友、兄弟一样玩着,而父子之间的界线在欢声笑语中消退了。
儿子在我眼前的身影,比任何错综复杂的棋局都要让我愉快。他在棋盘上比划下一步棋时,我会迅速瞄他一眼,看到他就在我跟前,就觉得愉快而满足。
父子之间能说的话有多少呢?五个星期的时间里,能聊的东西又有哪些呢?我怎么才能保证他有尽可能多的时间和我在一起?小小棋局给了我答案,它给我接近儿子机会,让我细细打量他,嗅到他的味道,和他欢笑交谈,最重要的是还能和他互相打趣。这简单、纯真而又不昂贵的时光,正是对所有人都无价、极致却又难以拥有的啊。
可是难道这是真的——那些给予我们极大欢乐的瞬间总是短暂的吗?
当他来到最后一个学期,而我们也缴完他的最后一笔学费时,他打电话来:“你们俩都去神圣的恒河取一瓢饮吧。”他说,还补充道:“你们用印度的钱为我花费了这 么多了,现在我要挣美元了,把一切都回报给你们。”我们大笑着告诉他:“你还是好好存着你的钱过日子讨媳妇吧,我们好得很。”
在他三次回印度的假期中,除了回母校,他还两次来到我们在比卡纳的学校。他在校园里骄傲地走着,打网球,和年轻的学生们热烈交谈,分享他的经验、他的成功和他的理念。他会跟学校员工打交道,我也非常欣赏他的谈吐、他展现出来的学识和他思想的深度。
我的妻子,虽然不怎么愿意常来比卡纳,却也两次都自豪地陪着儿子来了。作为一位母亲,沐浴在儿子的光辉之下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喜悦。我们儿子常常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我没能谋到一份体面的工作,我至少还能来我们学校混啊。”他2014年5月从沃顿毕业。无巧不成书,我们由于一些其他原因没能去参加他的毕业典礼,而他也正巧没怎么鼓励我们去参加。
2014年5月,我妻子来到加州的Pleasanton,因为我们的女儿给我们带来的无价之宝,我们的第一个孙辈。而我们儿子已经在那里享受他年轻人生活的“黄金时期”了。他是精英学校的毕业生,有着令人艳羡的工作,因为他那时已经拿到了高不可攀的高盛三藩地区投行部的offer。
还能有比这更极致的快乐与成功吗?我是不是开始把自己想成上帝了?我有没有彻底胜利?世上谁还能在比我更接近永恒的幸福?
嗯,命运当然在嘲笑我。我的骄傲,我的自负,我的那种“我早就说过”的态度正是咎由自取,让我的伤痛永远不能愈合。
黄金夏日
2014年6月
加州,Pleasanton
我在六月中旬的炎炎夏日中降落在旧金山机场。
我们的女儿在六月的最后一周就要临产了。儿子和儿媳妇已经在那儿了。女儿加坐落在与Pleasanton下城区相对的群山之间,整个Dublin 城,就在Bart Station的另一侧遥相呼应,我顿时就爱上了这如画的景致。女儿家后面是一条小溪和几座公园,那儿有供人慢跑的道路,有自行车道,还有陡峭却诱人的险峰。
儿子和我进行了第一晚的力量走行。他步履矫健,带我领略了魅力的公园风景、慢跑路线和崇山峻岭。第一天,他一直在教我认识那座城市的交通和路况。他提醒我什么时候过马路,什么时候要停,什么时候按过街铃,以及什么时候过马路不能抄近路。
为了让他兴致高涨,我故意忍住没提醒他,我已经在可口可乐印度分公司干了五年,拜访过亚特兰大的领导办公室无数次了。
我们走走跑跑,挑战彼此的精力,一边还饶有兴致地欣赏周边美景。我在美国和儿子度过的第一晚是何等难忘!我们有这么多(情感)要弥补;他有这么多东西要跟我说。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自信和满足的感觉,那是一种你不用再跟你老爹借钱,而是反过来站在一个为他花钱的位置上的感觉。
他想给我买双慢跑鞋,一身新运动服,入时的T恤,还有一部iPhone。我温和地提醒他:“可你的第一笔工资还没打到帐上呢。”他嘲笑道:“哦,别担心!我正在把要给你,妈妈还有姐姐、姐夫买的东西列张单子,这样我才能计划好我的花销啊。”这样一个正在成长的投行新秀,真是不容易!
我们的一天从绕健身房环行开始,四英里远,刚刚好。在自行车道上骑车的时候,我们俩中要是哪一个骑在前面,回过头来看后面的人有没有跟上,骑在后面的就会喊道:“我没问题,别回头看,注意你自己的平衡吧。”
我们一起举哑铃,我是个热情满满的老师,而它是个热心的学生。他清楚地知道健康的实体是职场上努力工作的敲门砖。他是个小心翼翼的人,每种练习中器械的倾角和位置、挺举的重量、重复的次数还有训练计划,他都仔细学习。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