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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后长期背负骂名 中共早期领导人陈独秀的后半生

www.sinoca.com 2012-05-31  南都周刊


  1933年4月14日上午,在促狭的江宁地方法院法刑二庭,记者挤满前廊,庭内座无虚席,百余人旁听了一起以“叛国罪”提起公诉的审判。

  由狱警带上被告席的陈独秀,气色尚佳,眼睛深深眍进挑起的眉梁骨,不自觉有睥睨一切的神气。当堂自辩时,他的一番讥诮之词引得旁听席上一阵骚动。

  “我只承认反对国民党和国民政府,不承认危害民国,因为政府非国家……孙中山、黄兴等,曾推翻满清政府,打倒北洋政府。如谓打倒政府,就是危害国家,那么国民党岂非已叛国两次?”

  再度入狱的陈独秀,此时已被国、共两党剥除了任何合法的政治身份。自1913年“二次革命”以来,他曾因“反政府”、“组织共产党”等罪名四次被捕。这一次,为营救陈,知识界的民主人士一如既往地竞相奔走,在胡适、蔡元培的运作下,杜威、罗素乃至爱因斯坦都拍来了声援电报。

  当时最有名望的大律师章士钊自愿出任陈独秀的辩护律师,在法庭上慷慨陈词53分钟,以“保全读书种子、着重言论自由、恪守法条之精神”为陈辩护。

  陈独秀闻言,当庭声明,“章律师辩护词只代表他的意见,我的政治主张,要以我的辩护状为准。”台下哗然,有人议论陈是“想当英雄”。法庭最后判陈入狱13年。

  遥在延安中央苏区的《红色中华》据此评论说,“陈(独秀)托(洛茨基)取消派跪在国民党法庭面前如此讨饶,所以保住了性命。”

  面朝四壁把国民党的牢底坐穿,背后则忍受着“自己人”的谩骂。这位参与创党的中共首任总书记,到了晚年被《新华日报》等称为“托匪汉奸”、“日寇侦探”,直到死后仍长期背负着“右倾机会主义”、“反动路线总头子”的骂名。

  他身前的思想与作为,有如受到诅咒,至今仍深埋在公众的视野之外。

  向左走?向右走?

  站在法庭上,年过半百的陈独秀仍精神矍铄。壮年时他曾教训青年:“世界文明发源地有二:一是科学研究室,一是监狱。我们青年要立志出了研究室就入监狱,出了监狱就入研究室,这才是人生最高尚的美的生活。”现在这看起来像是他人生的自剖。

  囚于南京狱中期间,曾经是北京大学文科学长的陈独秀重操早年精熟的文字学,写成一部《实庵字说》,成为他的遗世之作《小学识字课本》的底稿。他还特意托胡适捎来英文原本的《原富》、《经济学与赋税原理》,日加研读手不释卷。

  无怪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替他扛旗的胡适,在陈独秀入狱后,反倒发了一通怪论,“我真羡慕陈仲子,匍匐食残李时,有许多闲暇著述。陈仲子脱离苦厄后,肯定不能安心著作。”

  1937年岁末,在狱中关押了5年的陈独秀获提前释放。此间,外面的世界已发生了剧变。抗日的战火从热河蔓延至全国,国民政府节节败退,从南京迁都重庆;而中共中央经过长征抵达陕北,成立了陕甘宁边区,并跟蒋介石领导下的国民党组成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陈独秀一出狱,旋即成为国共双方争取的对象。蒋介石提出,愿拨10万经费支持陈重组共产党,并许诺在国民参政会中为新共产党保留5个议席。毛泽东和张闻天则发布中共中央通电,提出陈回党工作的条件:放弃过去的一切主张,并表示对当前中央的拥护。

  议会政治,实乃陈之所欲。但1927年三次上海工人暴动失败的创口尤在作痛,他怎能忘了那个短命的上海市民选政府,正是在蒋介石的枪口下遭到覆灭?回归共产党,亦合陈之所愿。那毕竟是他起家创立的中国最革命的政党,但他跟组织之间情感上、路线上的裂缝还能修复吗?

  这个在1920年代两次全国最有影响力伟人评选中得票数仅次于孙中山的“青年导师”,在新一波“统战”浪潮中,拒绝了任何一边,陷自己于孤家寡人的境地。

  他的倔强,换来的是劈头盖脸的声讨。1937年12月中共中央在延安开会,王明发言,“我们可以与蒋介石及其属下的反共特务合作,但不能与陈独秀合作……陈即使不是日本间谍,也应该说成是间谍。”

  1938年7月,陈伯达在《解放》上发了一篇12000字的长文,批陈“不但是共产主义事业的背叛者,而且是民族的背叛者,而且是中国文化的背叛者”。

  陈独秀不服,他给《新华日报》写信抗辩。“汉奸”风波越闹越凶,周恩来干脆出来劝陈“不要活动,不要发表文章”。

  “老头子”

  国共第一次合作破裂后,中共“五大”召开时,陈独秀虽尚在总书记之位,但群起向他发难的人中,有从北大时期开始跟随他的学生张国焘。张国焘拍桌子大骂陈为“投降主义”,手指头戳到了面门。众人看陈面有愠色,但只一味地沉着脸,没有发作。

  早在“二大”上,张国焘就曾说过,“要像列宁反对普列汉诺夫那样,反对自己的老师”。因张国焘在党内搞小集团,被陈独秀当面拍了桌子,连桌上的茶盏都跳了起来。如今这一巴掌拍回来,张国焘也算解了心头之恨。

  陈独秀在党内向被尊为“老头子”,和他年龄最接近的李大钊,在“五大”当夜已遭北洋政府处决。其他围绕陈身边的共产党人,多是他的学生辈。因知道他习惯在晨起、夜间读书写作,他们喜欢在午后来听他的畅谈高论。

  张国焘、彭述之等人的记述都曾提及,陈独秀的“谈吐不是学院式的,十分引人入胜,他往往先提出一个假定,然后层出不穷地发问,不厌其烦地求得他认为最恰当的答案。谈得起劲时,双目炯炯发光,放声大笑”。

  毛泽东年轻时,曾入京遍访“五四”名师,对陈独秀观感尤佳。返湘和蔡和森谈起时,感慨“前之谭嗣同,今之陈独秀,其人者魄力雄大,诚非今日俗说可比拟”。日后接受斯诺的采访,他还说自新文化运动以后,“陈独秀、胡适代替了梁、康,做了我崇拜的人物”。

  在同辈人之中,陈独秀的思想显得时髦、出格,同盟会打着反清的旗帜,还在和康梁新党较劲,他已经在甄辨英式与法式的民主;“五四”后无政府主义盛行一时,他又转向了苏俄革命的列宁式马克思主义。

  难怪胡适在1917年刊于《新青年》的《归国杂感》中写道,“二十年前的中国,骂康有为太新,二十年后的中国,骂康有为太旧。如今康有为没有皇帝可保了,很可以做一部《冀教续篇》骂陈独秀了。”

  现在“老头子”垂垂老矣,被当成“右倾”的代表人物。在中国人的词典中,“右倾”的意思就是,“政治思想上,认识落后于实际,不能随变化了的客观情况变化、前进,甚至违背客观发展规律的倾向”。他白天躺在床上发呆,闷闷地抽烟。儿子陈延年和陈乔年的牺牲,更为他的风霜晚年增添悲痛。

  遥想早年的同道,在日本留学时期交好的热血青年邹容、吴樾等人,已先后在反清斗争中殒身。原来北大的师友蔡元培、胡适等人,在他受共产主义理论吸引之后,也变得疏远起来。曾经开诚与他合作的国民党左派,如吴稚晖、汪精卫等辈,于今则结下了梁子。

  步入晚境的陈独秀落得孑然一身,但这倔老头非但没有沉入伤春悲秋的文士情绪,还振笔悬腕,自题一屏条:“天才贡献于社会者甚大,而社会每迫害天才。成功愈缓愈少者,天才愈大;此人类进步之所以为蚁行而非龙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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