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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庆市文革墓群:埋葬数百冤魂多因武斗罹难(组图)

www.sinoca.com 2012-04-05  南方周末


  这里埋葬着超过400名文革武斗死难者,也深藏着一代人的记忆,和我们必须直面的历史。

  连石头也会老。40年前的沙页岩墓碑,寒暑一刀一刀割下去的,打眼看去,已经近乎一座座无字碑了。1992年出狱后,周家瑜每年清明都要来墓地的荒草和杂树中坐一会。这里埋着他的战友。这些年,他亲眼看到石制墓碑上的、扑克牌大小的姓名慢慢风化殆尽。而他自己,这个“文革”时期的重庆武斗组织“8・15”派“政委”,也已经老了。

  2009年12月,在相关研究者及亲历者历时十余年的奔走呼吁之后,全国仅存的一个“文革”武斗死难者墓群被评为重庆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它已经在重庆市沙坪坝公园西南角潜伏了40年。

  占地约3000平方米的墓园紧邻一座1990年重建的天主教堂。一道高约三米的块石叠砌而成的灰墙,把墓园大致围成船形。清晨,这里能听到山后复元寺小学里稚气的的读书声。下午,落日会把山丘西侧天主教堂顶上巨大十字架的阴影投射到墓地。

  沙坪坝区在武斗中是“8・15”派的根据地。所以这个墓地埋葬的,几乎全是“8・15”派的死难者。国民党时期,这个山丘便属知名爱国人士饶国模的私家墓地,时称复元寺墓地。抗战期间,八路军驻渝办事处病逝的干部,便葬于此。周恩来之父、邓颖超之母亦曾安葬在这里。

  武斗开始后,死伤不断扩大,一些大的工厂学校(如重庆大学、建设厂等)多在自己的单位内开辟墓地安葬。而一些小单位的罹难者,因为单位内找不到安葬空间的,便被葬在了这里。

  40年前,这里尚处于重庆市的偏远地带,山丘下是藕塘,再往东便是水田。但随着重庆市区的迅速扩张,墓地一步步走进繁华的城区腹地。藕塘在1980年代变成了人工湖,一座自由女神像立于距离墓地不到200米处。如今,墓地周围的林荫道上,四处悬挂着“红歌会”的招牌。

  随即同几个唱红歌的老人聊起,竟有当年参加过武斗者,只是竟不知有五百多同龄人埋葬于不远处。每天都有老人在这里合唱红色歌曲。这同样是安葬于此者生前所熟悉的旋律。

  武斗死难者合葬墓。当年的墓志多用毛主席诗词。 图/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

  学校埋不下这么多尸体,便选中了沙坪坝公园躯体被白布包裹起来,穿上军装,别上领袖像章,埋在了浅浅的坑里。

  65岁的周家瑜,是当年武斗“8・15”派的政委。1976年,因“指挥、参与、枪杀、打死被俘的无辜群众”,周家瑜入狱16年。“武斗烈士墓被评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是一件好事,我希望历史能给我当年的战友一个名分。”周家瑜说。

  现存的墓园地面建筑,可以佐证周家瑜他们当年信仰的赤诚。多数合葬墓的主体设计是模仿天安门人民英雄纪念碑,再略加变通改良。碑身、碑顶一般都饰有“8・15”派的徽记,嵌着派别名号的火炬。墓碑主体题字多为模仿毛体狂草:“死难烈士万岁。”“头可断,血可流,毛泽东思想不能丢;可挨打,可挨斗,誓死不低革命头。”

  郑志胜是周家瑜当年的“战友”,在“8・15”派中,人称“尸长”――他专门处理武斗死难者尸体。

  最初选中沙坪坝公园这里作为墓地的,就是重庆大学的“8・15”派。因为尸体源源不断地运来,重庆大学第二教学楼外沿江马路坎下那块平地已不够埋了,前线仍然在每天制造着死亡,“8・15”派的勤务员(即领导人)开始在市区寻找空地。

  40年后,“尸长”仍然记得育才中学女生梁自巧送来的样子。“生前我就认识,矮矮的,白白胖胖、齐耳的短发用发夹别到脑后,见了大学生老大哥总是微笑着,一对圆圆的酒窝。”郑志胜说。

  梁自巧年龄虽小,却是20中红卫兵团中的活跃分子,时常来找郑志胜他们,领了传单去大街上散发。7月间,她去给守清水池的大哥哥们送饭时,在建设厂三八宿舍附近罹难。

  最初产生的尸体,并没有及时下葬,他们作为对方的“罪证”,要保留下来。但时值重庆最热的时候,“大部分尸体已经变成深灰色,有些部位流出灰黑的液体弥散着令人窒息的腐气,战俘用手中的干树枝驱散苍蝇。”郑志胜说。尸体防腐的方式,便是往体内注射甲醛,然后将尸体浸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梁自巧是郑志胜亲自输甲醛的第一人。尸长划开女孩的皮肤后,错把神经当成了股动脉,打开夹胶管的镊子,甲醛溶液没有流进那“股动脉”,而是遇阻反溅到他的右眼里。后半生里,这只右眼都一直折磨着他。

  但在处理第二具女尸的时候,他已经很熟练了。注射完甲醛,让俘虏们给尸体裹上从沙坪坝百货公司购来的一匹白布,然后穿好军装,戴了毛主席像章和红卫兵袖章,把头发洗净后晾干,梳得很整齐,用一块木板安放在防空洞里,放了十多天等亲人来看了才入殓。然后有学校运去沙坪公园掩埋。

  实际上在热兵器卷入武斗之前,重庆大学第二教学楼外沿江马路坎下那块平地已不够埋了。郑志胜想到沙坪公园藕塘西边的小坡上那块历史遗留的墓地。郑志胜和黄顺义带着“重大8・15”的介绍信去沙区公园办公室找到“园林8・15”的勤务员何太福,后者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于是在“沙坪公园小烈士墓”进门第一平台左边,包自成、李叶明、陈乐洲就顺利落葬了。第二天又把周芳英等五口棺材启出来,抬过去,埋在第一平台右边。

  从墓碑上的文字推断,沙坪坝公园安埋“烈士”自1967年6月始。当时挖坑安埋尸体的,几乎全是“反到底”的俘虏。“墓地里原来的安葬的死者,除了解放军的五位烈士,其他的都被挖了出来,给‘8・15’的尸体腾位置。”曾钟说,他是最早收集墓群资料的研究者。

  尸体一具具运过来,标准的程序是,挖坑,下葬,致悼词,鸣枪。起初整个坟地并无规划,俘虏们东挖一个坑,西埋一个人,仓皇之间,也并没有墓碑,就立一个木牌子,上书死者的姓名,所属单位,以及死亡时间。

  根据研究者陈晓文提供的碑文资料,死亡者中年龄最小的仅14岁(2人),年龄最大的60岁。这里共有113座墓碑,掩埋有531人,其中包括404名武斗死难者。

  墓碑的大小,显示着一种独特的等级制度:死者所属的单位越大,则墓碑越高。“有钱就立,立的就大。”王佑群说。――向大金,一名从郊县来到重庆参加武斗的农民,就只拥有一个小小的土丘。

  1967年9月1日双方签署停战协议后,“8・15派”开始有组织地重新规划墓群。但脆弱的停火协议很快破裂,死亡生产线再次启动,于是大规模的土木工程,从1968年开始,是年造墓38座。石条、混凝土、砖块这些建筑材料,几乎都是强行从市区征用的。

  直到1968年中央通知撤销两派的总部,并收缴武器,大规模的武斗才停止。但两派的基层组织保留了下来,继续运转,所以,死亡生产线一直运作到1969年1月才结束。――原因是城市的知识青年都下乡了。

  在这块不大的墓园里,郑志胜们一共埋葬了四百多具尸体,绝大多数都和梁自巧一样年轻,一样洋溢着“革命的热情”。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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