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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外教看转型中国 我们不知道或拒绝认识的中国

www.sinoca.com 2012-04-03  搜狐



  但是,看了他们的工作,你就会明白,他们为什么总在休息,因为在这个艰难的城市里,再没有比这更艰难的活计了。挑一次货一般只能挣一两块钱――八元多人民币才合一美元――而他们总是要挑着一百来斤重的东西爬坡上坎。由于受山城和活计的影响,他们的身材都很矮壮。夏季,他们光着上身出门揽活。你可以看见,竹棒把他们肩上的肌肤磨得像一层牛皮。天气炎热的日子里,他们浑身上下大汗淋漓。在冬天,他们身上也会冒着热气。卷起的裤管下小腿鼓凸,恰似绑了一个棒球。

  涪陵是一个腿的城市――棒棒军青筋毕现的腿,老人们佝偻如弓的腿,年轻小姐们细如柳枝的腿。爬坡上坎,你得留神的是脚下的石阶;低下头,你就能看见走在前面的一双腿。在涪陵,逛了一上午的商店而没有抬头看一眼那些建筑,不但可能,而且是件十分平常的事情。这城市全是石阶和腿。

  这里的很多建筑不值一看。沿乌江岸边仍旧保留着一片老城区,里面有青瓦盖顶的古代砖木建筑。但这个地区的面积不断缩小,正逐渐为已经主宰这座城市的毫无特色的现代建筑所取代。有几座七八层的高楼,但它们像中国许许多多的新式建筑物一样,用廉价的蓝玻璃白瓷砖砌墙。在涪陵,即使修了一幢漂亮的新楼,也会很快被那一道道灰色的尘土盖个底朝天。

  这座城市与她所在的土地大不相同,差别在于,除了一小片老城区,毫无历史感。到四川的乡下游玩就是去感受历史,去感受那些通过劳动改造大地的岁月,去感受人类世世代代以来和土地相互较劲的过程。但是,四川的城市总是让人找不到时间感。它们的外壳太脏,看不出时新的样子;格调一致,十分丑陋,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涪陵的楼房大多看上去像是十年前扔在那儿似的,而事实上,这个地方的城市已经有三千多年的历史了。最初,这里是独立的、后来为汉人所统治的巴国部落的首都。之后,差不多每一个朝代都把这里设为区域性行政中心,还各自取了不同的名字: 周朝称枳县,汉朝称涪陵,晋朝称枳县,北周称汉平,隋朝称凉州,唐朝称涪州,宋朝称夔州,元、明称重庆,清朝再称涪州,1912年成立中华民国后,又改称涪陵关于涪陵建置沿革,请参阅以下史实: 秦置枳县隶巴郡,西汉置枳县隶巴郡,东汉置枳县隶巴郡,蜀汉置枳县隶巴郡,西晋置枳县隶巴郡,东晋置枳县隶涪郡,刘宋置枳县隶巴郡,南齐置枳县隶巴郡,梁置枳县隶涪陵郡,西魏置枳县隶巴郡,北周置涪陵镇隶巴郡巴县,隋置涪陵县隶巴郡,唐置涪陵县隶涪州(涪陵郡),前蜀、后唐、后蜀置涪陵县隶涪州,宋置涪陵县隶涪州涪陵郡,元置涪州隶重庆路,明置涪州隶重庆府,清置涪州隶重庆府,中华民国置涪陵县隶东川道、四川道,中华人民共和国置涪陵县隶涪陵专(地)区。资料来源: http: //www.fl.cq.gov.cn/wbflqq/fljzyg.htm。――译者。

  但是,这些朝代几乎都没有留下任何印迹。像中国任何一个城市一样,这里的建筑的发展步伐掩埋了历史的遗迹。它们的目的仅仅是容纳人口,容纳天天在这里爬坡上坎、搏击车流、干活糊口、买进卖出的二十多万人。

  清晨。一个凉爽的早晨,城市笼罩着一层薄雾。退休的人们在城市中心南门山附近一个小园子里练太极。此时的涪陵相对显得安静――其实也是它最安静的时刻了。车流渐渐成形,许多司机已经在使劲地鸣笛;但是道路还没有堵塞,城市的噪音也还没有达到极致。真是令人愉快的早晨啊。

  退休的人们整齐地站成几排。一只收音机里放着中国民乐。老人们的动作舒缓而优雅。这个园子很小――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公园,只是城市中的一个歇脚处。这里有歪倒的灌木丛,枯萎的花朵,毁坏到令人痛心的草坪。其实这些都有人妥为看管――在涪陵,随意破坏公共财物算不上什么问题。问题在于空气,在于那如毯子一样覆盖着城市、窒息着绿色生命的煤灰。几乎没有比涪陵的树更惨的东西了,树叶变灰打蔫,仿佛刚刚从阁楼中取出来。

  阳光穿透了天空的薄雾,城市的喧闹声也随之增加。这是一片混杂的声音: 汽车的喇叭声,彩电商店的吵闹声,磁带摊子的吼叫声,街边地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在南门山的东头,突然出现了一阵戛然而止的宁静,仿若另一种形式的紧张。原来,一个盲人在用二胡不紧不慢地拉着沁人心脾的曲子。

  二胡意即“两根弦”――仅此而已。这是给一种简单的乐器取的简单的名字: 一只圆形的木筒音箱上蒙着蟒皮,竖直的支架上拉着两根紧绷的弦。形状有几分像原始的二弦小提琴,但这两根弦有着宽广的音域。二胡如果玩好了,可以拉出撩人心扉的音乐。

  今天,这个盲人就拉得不错。他四十多岁,但脸看上去苍老得多: 日晒雨淋,满脸皱纹,双目紧闭。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蓝色衣衫,脚上套着一双解放鞋。他坐在一个低矮的凳子上,旁边摆着一块布,上面写着些歪歪扭扭的字。他那九岁的女儿站在身旁,手里拿着一个装了半瓶钞票的玻璃罐。周围聚拢了一小群人,即便有刺耳的喇叭声和行人的嘈杂,二胡的声音还是魅力非凡,叫人驻足聆听。他们读着布上写的那些字: 一个家庭的短故事

  我二十岁结婚,二十二岁双目失明。结婚十一年,我有了第一个男孩。1988年12月2日,第二个孩子出生,是个女儿。我和我老婆尽心照料孩子,靠家里那点儿地勉强过活。但我家缺少人手,因为钱、粮总接不上季,麻烦不少。我老婆拖着一大家子拼命苦熬,到后来,她再也熬不下去了。我们于1996年1月8日出来逃命。

  由于双目失明,我只能过一天算一天。1996年3月2日,我被迫把儿子送到他外公那里。儿子十四岁,但我没钱供他上学。请求各位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兄弟姐妹,伸出你们温暖的双手帮帮我,我对你们千恩万谢!祝你们工作顺利!幸福长寿!盲人拉着他的二胡。从蛇皮筒里传出的乐声起伏跌宕,盖过了汽车奔流的噪音,行人走过的脚步声,以及旁边店铺里嘈杂的电视声。拉着拉着,他停了下来。他把二胡轻轻地放到一边,拿出了烟袋。他用手指草草地裹了根烟,然后把他女儿叫了过来。女儿小心地给他点着了烟。盲人使劲地吸了一口,靠后休息着,周围的喧闹声渐渐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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