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周刊:那你为什么使用这样一个词汇?
李开复:其实把我微博里跟时事有关的拿掉,不谈拆迁什么的,只谈成长学习、观察感悟,甚至是笑话,基本是正面的。不被今天发生的事情左右的时候,我散发的是正能量。今天发生的是不好的,让我伤心的我表达伤心,让我开心的我表达开心,这是一种真诚的表现。但是,你会发现我的情绪、伤感,也是温和的。
人物周刊:温和是本能,还是会想一想再温和?
李开复:基本是本能了,我真实的形象确实是温和理性正能量的人,但是你给我看到了很悲伤的事情,我也会哭,看到愤怒的事情,我也会生气,只是生气的时候不见得会拍桌子。生气悲伤的时候还要发出正能量,这是谎话。
人物周刊:你也许会慢慢发现,大家都急迫地想要改变。温和、平衡导致两边都不太讨好。
李开复:太在乎所有人的感觉,是没有办法在微博上生存的。至少我做到的是,不要说什么引起公愤的话,这个我还是比较忌讳的。比如有时描述一个事实,别人就会说,你其实是想说什么,你在影射什么,很多时候,我就只是想说一个事实。
人物周刊:微博上不断有偶像在坍塌,你怎么想?
李开复:过去这10年,说实在的,我一直爱惜名声超过爱惜别的事情,地位、金钱,但我还是希望做自己的事情。
如果没有正面效果,我就不会做。虽然我是爱惜羽毛的,假如10年以后你被“帽子”扣翻了,被“运动”打臭了,全世界80%以上的人都被影响的认为你不好,但是你自己心里知道你产生的价值,这个交换是值得的。当然,我不会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人物周刊:你反复提到把自己的影响力最大化,影响力其实只是一个形式,其中的内涵和目标是什么?
李开复:让世界因为有我而更好。
人物周刊:更好是指什么?希特勒也许也认为他的存在使世界更好。你的核心价值是什么?
李开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核心价值观,总是先有人类,然后再有国家和个人,任何事情如果能够推动更加平等、让人能够更有机会进步,社会也能变得更好,这肯定是第一位的,大的方向还是为了社会积极。
人物周刊:在中国大陆这么多年,你慢慢获得了自己的影响力,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开复:我希望是真诚,我不知道答案正不正确。从回来的第一天就希望我做的事情能够帮助中国青年走得更好,我认为这是我应负的责任,这也是我父母想要看到的事情。第一次来到大陆我感觉有点歉疚,觉得自己过得好,像欠了他们什么。虽然没有一个人是完全永远无论任何事情都是诚恳的,但他做一件事情是否诚恳,他心里知道,会自然地表达出来,别人会感觉到他不是在忽悠,而是在用心做一件事情。
人物周刊:台湾媒体人宫铃也是台湾外省人,她觉得当李开复出来讲一些事情的时候,身份会很敏感,美国、台湾的背景可能会被攻击。
李开复:以前没有,以前我根本不讲自己什么身份,很多人以为我是大陆人去美国留学。后来我写了自传,大家就假设我是美国国籍,有人贴各种标签证明我是间谍。我就证明自己不是美国人。他们说好,那你是哪里人?台湾人。好,那你就是台湾特务,因为你爸爸是国民党。有些人造谣基本上是没有原则的,而且我一一澄清后,他们发现自己错了也不认错,还继续发。
人物周刊:您的伯父当时是留在大陆?
李开复:对,他是1949或1950年被枪毙的,因为名字出现在国民党一个高层会议上。当时我父亲作为国民党高层,帮他哥哥参加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会议,希望对他有帮助,但是后来被发现了。他对自己的哥哥非常愧疚,对他的兄弟家人一直都有很深的愧疚,所以他在临终的时候希望他的孩子有一两个能够回到大陆工作,把所学的奉献出来。他当时心里更想的是我哥哥,因为我哥哥在大陆出生,到了美国也做科研。没想到我那么年轻就回来了。
人物周刊:您的伯父当时是国民党官员?
李开复:伯父当时是大学老师。叔叔还好,没有入国民党,我的祖母一直跟叔叔一家住,但是“文革”还是受了很多苦,粮食不够吃,祖母就过世了。这些事情,我父亲都不知道,他后来去香港见到一个朋友的孩子才知道,那时祖母和伯父都已经过世了很长时间。我是十多年前知道的,我父亲过世前几年,跟我讲得比较多。他大概87年左右回到成都一趟,很多感触。他最后的愿望就是我能够回到故乡。
人物周刊:你是因为这个回来?
李开复:九几年父亲过世的时候,希望我能回大陆工作。不能说完全因为我父亲回来的,但是看到微软岗位的时候,我想,这是个机会。
人物周刊:你见过在大陆的亲戚吗?
李开复:我伯父家人后来都被送到贵阳那边去,10个孩子,死了一半,现在我还在找他们。叔叔的孩子我都见到了,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后来有朋友帮忙去找了有关部门,说看能不能平反,后来还是不能平反。但是给了一封信,也给了伯父后代一点津贴。等于是没有平反的平反。当年伯父和父亲都低估了形势,父亲走的时候还准备不久就回来,比较仓促。
(转换成自嘲玩笑口吻,看着坐在旁边的王肇辉)未来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哪天我出差了,谁会被送到贵阳去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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