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有力的尾部能一刻不停地推动一头蓝鲸游上许多天,这等耐力十分惊人。然而,这些庞然大物还需要人类不断提供帮助才能世代存续下去。
在蓝鲸写下的种种“手迹”中,粪便是最富有色彩的。我们第一次看到蓝鲸排便,是一头一岁左右,约15米长的小鲸干的。它在距我们30米开外换气,身后的海水中拖着一条长长的,橘红色的轨迹。“有蓝鲸排泄了。”欧文说。这条轨迹是消化过的磷虾残渣,较稀而不结块,这是我们头一次得到直接证据,确知蓝鲸冬天在哥斯达黎加圆突区进食。我们此行要对之前的种种假说加以验证,因此马特匆忙找出一只带封口的塑料袋来收集粪便样本。
我们由排便轨迹观察到的蓝鲸在此进食的第一手证据,在船上的实验室里得到了进一步支持。马特带的研究生罗宾· 马特森在她的电脑屏幕上监控着回声探测器,以及在圆突区探测到的磷虾群。磷虾的分布比任何人设想的都更零散,但在这一带却密集地成群活动。卡兰伯基迪斯和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的埃林· 奥利森在自己的电脑上,借助他们成功安装在几头鲸鱼身上的声音标签,研究鲸鱼的潜水路线。声音标签是用长棍挑着,通过吸盘安在鲸鱼身上的,它仅能附着数小时,而不像刺入式的卫星标签一样能维持数月。在圆突区,标签上的深度记录器显示蓝鲸的潜水深度为250米以上。蓝鲸潜水时总是先直线向下,在到达最深处时,就开始以锯齿状路线行进,这是它们突进捕食磷虾时的行动特征。
我们发现,蓝鲸在哥斯达黎加圆突区生育的证据更加难以获得,但连续多天一无所获之后,我们终于等到了,在船的右舷看到了一头雌鲸和它的宝宝。
这对母子缓慢地游动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水面上。这位母亲竟没有阻拦自己的孩子向“太平洋风暴号”游过来,令我们大吃一惊。蓝鲸母亲通常让自己夹在宝宝和潜在的威胁之间,但这头雌鲸却是个随和开明型的家长,任由孩子多多探索。
约翰· 卡兰伯基迪斯驾驶着小艇“暴风雪”下海拍摄水面照片,以供辨识蓝鲸个体之用。尼克林和技术人员埃尔尼· 科瓦奇抓起设备追了上去,来到蓝鲸附近,穿上脚蹼滑入水中。起初,他们透过潜水镜只见到一片湛蓝,别的什么也没看到。然后,正在寻找小鲸的科瓦奇看到它就从他脚蹼下两米左右的地方游了过去,十分震惊。这头鲸鱼还很幼小,然而它从下方游过时,那蓝色的修长脊背仿佛总也看不到尾端。小鲸滑过尼克林身旁,轻轻转过身体,一只眼睛盯着他。它看着防水罩里的相机时,尼克林手中的快门也冲它眨了眨眼。
在哥斯达黎加圆突区停留了21天后,我们不得不返航,向北返回阿卡普尔科港。
回家的路上,我们细数得失。失望是有一些的:我们没能如愿以偿地给更多蓝鲸安装卫星标签,看到更多的鲸宝宝,或在水下与更多蓝鲸面对面。我们很遗憾没能见到4172号——那头白色的雄性蓝鲸。但总的来说我们很满意。
往来于圆突区的三个礼拜,我们成功地追踪到了三头在加利福尼亚被植入卫星标签的蓝鲸,而其中每一头在被我们根据卫星信号找到时,身边都有未戴标签的同伴。事实证明,卫星标签是定位鲸群的一种有效方式。这次我们又给另外三头鲸装上了卫星标签(但其中有一个没了信号),给六头装上了声音标签,通过拍照识别了大约70头蓝鲸,其中有30头是来自加利福尼亚。这次航行证明,有大量蓝鲸到圆突区活动。我们多次看到三头鲸鱼相互厮守的情况——那是蓝鲸浪漫的三角恋,也目击了许多狂暴的求爱之举,这些都说明圆突区是一处交配海域。我们不容置疑地证明了蓝鲸冬季也会在此进食。借助声纳浮标和声音标签,我们监听到了蓝鲸发出的A声与B声,以及它们在往来捕食的间歇发出的D声。它们在这片海域唱响了冬天的音符。
圆突区带来的是好消息。
这些世界上最伟岸的生物在我们的猎杀下已几近灭绝。它们的数量仍旧很少,但前景让人感到乐观。我在铺位上用尼克林的电脑细细欣赏他给那头充满好奇的小鲸鱼拍的照片,我想我能读懂,在它奇特的外表下,有一颗巨大的童心。这让我很是欢欣鼓舞,新生代确实给我们带来了希望。
回家的航程中,我有了反思的时间,我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我在圆突区看到鲸鱼尾印,都会那样心醉神迷。那大大的圆形波纹是蓝鲸的署名,是它们的亲笔字,笔迹又大又持久,豪迈地写在海面上。虽然浪涛阵阵,神奇的尾印却经久不散,这是一个好兆头。鲸鱼的尾印出现在圆突区——这个冬季的天堂,表明蓝鲸也许终将战胜历史的狂潮。
“我们仍在这里!”鲸鱼的尾印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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