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释放后,杨明和母亲到贵阳亲戚家暂住。 新京报记者 范春旭 摄
入狱前的杨明,还是个腰板挺直的小伙子。
杨明扶着83岁的母亲周德英在地上坐好,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是服刑整整20年的杨明,走出贵州省铜仁监狱后做的第一件事情。
8月11日早上9点多,贵州省高院在铜仁监狱宣判,20年前一审法院判决杨明故意杀人的事实及理由均不能成立。判决杨明无罪。等在监狱外的杨家四代20多口人,一阵欢呼。
他扔掉了监狱里的被褥和衣物。带出来的是最近半年写的申诉材料,装了两编织袋,一份不落。
他衣袋里装着和家人的照片。在监狱里,天气好时,他就把照片拿出来晒晒,因为潮湿的侵袭,还是让照片因发霉而斑驳。
照片都拍摄在20年前。那时候,他是个腰板挺直的小伙子,头发浓密,齐刘海,两侧的头发有些长,盖住了耳廓,带着书生气。现在的他已经是一个老年人模样。皮肤粗糙黝黑,头发花白。
出来后的第四天,他就51岁了。
回家
进家门前先迈火盆
他还不习惯家里的舒软的床垫,“太舒服了,就像和后背不贴合一样。”20年,他睡惯了木板和水泥地。
为了迎接杨明回家,家人做了一番准备。被褥换成了绣着龙凤的大红色,临街的一楼门脸贴起了红纸黑字的宽大对子。他们还特意借来一辆红色轿车去铜仁监狱接他。
杨明在宾馆洗了澡,换上家人带来的红色T恤。他与母亲还有女儿,坐在车队打头的红色轿车里。他始终握着母亲和女儿的手。
家让他感到陌生了。以前繁华的天柱县南门路已是一条老街,20年前,他家那座颇有些鹤立鸡群的四层小楼,在不断崛起的高楼中,显得陈旧破败。
走进家门前,他迈过一个火盆,寓意20年的牢狱生活彻底留在身后。
突然的改变让他感到很疲惫。连着几天,一到七八点,他就上床睡觉了。他还不习惯家里的舒软的床垫,“太舒服了,就像和后背不贴合一样。”20年,他睡惯了木板和水泥地。
他背有些驼,走路时很少抬头。有人打招呼时,他赶紧点头哈腰,却不太去直视对方的眼睛。他的眼神中始终有种不敢放松的警惕。
每隔十几分钟,他都会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去嘴角流出的口水。他说这是当年被刑讯逼供后留下的毛病。
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哭。可出来后,发现根本做不到。就像有个开关控制眼泪一样,说到在监狱的苦闷和绝望,开关自动打开了。
8月15日,他51岁的生日,他没让家人买蛋糕,“没那个心情。”街坊们纷纷道贺,他却还是高兴不起来。
他想像20年前一样,可他清楚,命运不能复返。
案发
被锁定为唯一嫌疑人
专案组推理,杨明犯罪的动机是情杀为主,但也不排除财杀。
一切缘自20年前的一起命案。
那个时候,他曾经有着不错的生活。他毕业于贵州省机械工业学校,不到30岁当上了天柱县火电厂的车间主任,中上等收入。家里很早就盖起四层小楼,1995年前,这在当地还不多见。
1994年底,他在自家一楼开了间卡拉OK。卡拉OK厅不大,20多平米,他和小他7岁的妹妹杨孟贞一起看店。这是天柱县的第二家卡拉OK厅。当时用的是磁带,唱完了,要用铅笔把带子卷回去。每天下午六七点钟营业,一直到后半夜一两点钟打烊,一天能收入百八十块。
对杨明来说,当时生活中唯一不足的可能是感情生活。大约1993年,杨明的妻子离家出走再也未归,留下3岁的女儿。
1995年1月,杨明和当地人杨雪梅确立了恋爱关系。
命运的转换在一个多月后到来。
杨明清晰记得,1995年2月18日,他出门给妹妹修手表,看到屋后的荷花塘围了许多人,从远处能看到相机不停拍照的闪光。人们说是发现了一具尸体,“当时人太多,我就没再围观。”
尸体发现后的第二天,凤城镇派出所警员找到他,问了些他和当地一名女子王家凤的情况。
杨明说,当时他还没把这次问讯和发现尸体联系在一起。他和王家凤曾有过来往,但没有发展为男女朋友。他曾向王家凤借了1600块钱,还托过她从广东带卡拉OK的磁带。街坊们的议论,让杨明知道,死者正是王家凤。尸检显示王是被他人卡脖子窒息死亡。
没有征兆的,关于杨明杀死王家凤的传言开始散播,一位街坊回忆,有人和杨明半开玩笑,“都说你杀了王家凤。”杨明就呵呵一笑。
发现王家凤尸体一个多月后,3月28日下午7点多,警察再次来到杨家,带走了他和妹妹杨孟贞。杨孟贞记得当时卡拉OK刚营业不到一个小时,收入了40块钱。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