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侦察员命丧鳄鱼口
全营于凌晨两点钟到达礼都前沿阵地,步兵开始侦察敌人。第一次派去两人,一个钟头后还没有回来,第二次又派去两人,一个钟头后也没有回来。第三次派去四人。
侦察排的同志感到很奇怪:若被敌人杀了,一定有枪声,若有情况或没有情况,规定必须在一小时后回来报告,这四个人干什么去了?
大家正在疑惑不解,防线外匆匆跑来两人。哨兵大声喝问:“口令!”“黑龙!”哨兵走近一看,是两个侦察员,满身泥土和汗水,衣服也破了。一个侦察员用衣服袖擦去脸上的泥土和汗水,全身发抖、战战兢兢地说,“有只大鳄鱼,我们同去的两人被咬死了,前面派去了四人被它吃了。”一说完,就晕倒在地,另一个也像烂泥一样倒下去了,排长手一摊,啊的一声也晕倒了。
副营长马上派我们排的两部战车到出事地点去,两个侦察员带路。车行不久,到了,我打开探照灯,从潜望镜里望去,啊呀,好大一条鳄鱼!足足有两丈长,圆突突的大眼睛像特大的凸镜,反射着探照灯的光芒,刺得我不敢久看,它张开大嘴,摆着铁钩般的大爪,扑向战车,好家伙,真够凶猛哩!
我开着坦克车,迎面冲过去,往它身上压,正压住它身体的中部。我坐在战车里,确实感到战车在晃动,同伴们也担心把战车拱翻,便对准它的头开炮射击,连发两炮,打中了它的头部,这条大鳄鱼便四脚伸直不动了,我们用钢绳把它拖到营地。另外两位侦察员,被鳄鱼杀死后埋在土里,留着以后吃。
副营长下命令,把这鳄鱼剖开,于是大家动手,刀子铲子齐来,大概费了点多钟(一个多小时),才把(鳄鱼的)胸腔剖开,腹部胀得鼓鼓的,一刀把肚子剖开,四个人一涌而出,哎呀,我的天,我不禁惊呼,四个人被咬死后,囫囵吞枣似的吃到肚里,有个是咬破头,有个是被咬断腰,有个是牙齿插进胸膛,还有一个是把颈部咬得半断,真够惨呀!四个人都连衣服,手榴弹一起吞下了。我们把这四具尸体一个一个从肚子里拖出来,用水洗净,再换上新衣,安葬在礼都东门的公墓里。
惨烈的战争
早晨六点,三批盟军飞机,每批九架,成品字形从我们头上飞过,不一会儿。轰轰,像火山爆发一样,大地在震动,火光冲天,硝烟弥漫,接着大炮弹像暴雨一般落到敌人的阵地。我们在车里接到命令,从影图248方位向249方位攻击!我立即把战车开足马力直奔目的地,一进入249方位,就发现敌人的坦克车,瞄准就打,大炮打坦克,机枪打步兵,敌人支持不住了,调转头就跑,我们猛追,敌人的十五辆坦克车被打毁了,有几辆还在燃烧,步兵被打得死的死伤的伤,惨叫声枪声车辆压倒树的落地声,演奏着人间悲壮的战斗进行曲…… (孟洪战役)
天亮了,飞机像黄蜂一样,一群群从车队上空飞过,接着,轰轰炸开了,大炮轰击,我从坦克车里听到多种炮弹声,像湖南花鼓戏的锣鼓声,那么急骤。
“命令二营沿河沟往上游追击在逃的日军!”我们的战车马上像箭一样冲出去,迅速追上了日军,密密麻麻的日军在沟的另一头走,我们战车在这头的河沟里追击步兵,机枪好像扫麻秆一样,把他们扫在地上,我右边的副驾驶员负责打机枪,他说,我打得手软了。我愤怒地看着他,说道,你想想看,日本人在南京屠杀我同胞三十万人,现在你我的父母亲是死还是生还不知道哩,你来驾驶,我来打机枪。我跳过去紧握机枪瞄准敌人,一连打了二十八箱子弹,遍地横躺着尸体,车子就从尸体上轧过去,有些还没有死的,也压成了肉泥,直到看不到日军了,我才罢手,啊,真够痛快!日本强盗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 (密支那决战)
(注:张廷鹏的回忆中也有一个情节,他们在战后清洗坦克车时,经常会有日军士兵破碎的身体夹在履带上。)
(注:在《张练斋回忆录》里,始终没有提及后来去了台湾的曾承策。张海俊和吴缘说,过去很多年,这些远征军老兵都对自己这段经历闭口不谈,怕受政治影响。张练斋回忆录中只字未提曾承策,估计也是因为这一原因)
(注:李公朴,中国民主同盟早期领导人,1936年与沈钧儒、邹滔奋、史良等六人因参加抗日救亡被捕入狱,是著名的“七君子”之一。1946年,被当局特务暗杀)张练斋回忆录原文
远征军老兵张练斋坎坷而传奇的一生
“我所处的时代,是多灾多难的岁月,我在这个波涛汹涌的漩涡里拼搏,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但是终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无所作为,然而我所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我不后悔……” 《张练斋回忆录》前言写道。
“练斋的一生,是传奇式的一生。一生经历的曲折、变化、惊险、奇特,是这个时代的人无与伦比的……”《张练斋回忆录》序言里的一段话,由他三哥张守平所写。
1920年,张练斋出生在湖南省衡阳市祁东县三口湾乡一个殷实家庭。
初中毕业后考入湖南最好的高中省立第一中学。毛泽东和朱基都曾在这所学校就读。
1944年,张练斋赶到重庆,考上中央大学化学工程系。在校期间响应号召加入中国远征军,抗战胜利回到家乡。1946年,张练斋考上北平交大运输管理系读书。在校这段时间,他在回忆录中称为“我的黄金时代大学生活”。
1949年,按组织要求,张练斋回到湖南老家组织游击队。他把家里仅有的三亩田卖了两亩作为活动费用,利用自己在家乡青年中的声望,号召青年参加游击队,队伍像滚雪球一样,日渐壮大。
1950年,在张练斋的要求下,组织派他去长沙军政大学学习。没想到“生活道路从此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注:张练斋一九四九年五月份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湖南部队第一纵队,简称湘游一纵,任二支队司令员,一九四九年十一月在零陵天子地与解放军合编后,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零陵军分区独立团,任三营营长。一九五零年一月入中南军政大学湖南分校学习据祁东县委祁干字(84)70号文件“关于张练斋同志退休改离休提高工资待遇的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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