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与剃刀
这些年,作为摄影家的张照堂,其实从未将静态拍摄作为他的正职。1980年以后,他陆续策划、制作了包括《岁月中国》、《台湾视角》、《云门三十》等数部纪录片。
在《看・不见・张照堂》一书中,他自称做摄影展览的态度并不积极,创作缺乏纪律。他还半开玩笑地说,“这样去拍照,我会毫无压力,且无职业疲劳”。
不过,这不意味着他的拍摄是随机的,时断时续的,恰恰相反,他的摄影创作持续了半个世纪,未曾真正中断。
林怀民这样评价张照堂,“他从大学时代到今天,头发都白了,仍在坚持摄影。这种态度以及他每一阶段的突破,对于我个人,以及台湾许多更年轻的艺术家,都是一个重要的典范。”
对张照堂的摄影颇有研究的郭力昕也发现,张照堂的摄影发生的一些变化,使“现代主义摄影家”这样的“冠冕”既不准确、也不能完整地说明张照堂作为摄影家的多样内涵,“张照堂同时存在温暖人文质地,与剃刀般冷凝锋利的双重性”。
“他的作品全部取材自现实场景,但几乎没有一幅作品是直接描述事件本身”,郭力昕还注意到,在张照堂的照片中从来都没有哭天抢地的喧嚣,也很少出现欢乐或笑靥的画面,即便偶尔出现,“照片中传递的也是深邃、无言,甚至是欲哭无泪的悲哀和喟叹”。
“张照堂在解严时期的不少作品,凸显了他对人性的肯定,这也许是他深入到具体社会脉络后发生的改变”,郭力昕用一张照片做例子,“你看到了吗?正午阳光下,一个老奶奶立在门前,她沟壑满布的脸,无悲无喜,却如此突出。”
“有些摄影家以为自己有着上帝赋予的特权,但张照堂是用司空见惯的日常语言去观看生活的丰富性。”顾铮始终觉得,大陆的摄影师对张照堂了解得太不够,他是一位能够给大陆摄影带来养分的人。
不过,这并不意味者这是一位善于总结摄影窍门的摄影家,拍照对他而言,其实是在路上发生的、“遇见”的艺术。
他就曾在埔里镇碰到一位手执拐杖的老人。一大早从家里出门,缓慢地连续走了两个钟头,老人才抵达街头。不自觉他到了一家老旧的戏院。老人走到后座坐下等待,轻声说,“再等两个小时就有脱衣舞表演,活了这么久,还没看过。”张照堂望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浮出笑容,在旁轻轻按下快门。
张照堂坚信“拍照要走在路上”,他始终都带着相机孤独上路,因为他相信,对一名摄影师而言,没有比脚更好的交通工具,“并且走路时,最好不要呼朋结伴”。
即便在上海短暂的逗留中,他也一个人带上相机外出,他遇到一位正在放风筝的老人,当即掏出健身带上的数码相机,按下快门。
到底在他的照片背后是否有特殊的积累,从而指引他按下快门,成就一个个经典瞬间?张照堂非常确切给出了回复:“我并无罗兰・巴特所说的特殊视力,只是‘适时在场’”。张照堂用沉稳的语调说,“我不要喧嚣什么,我要安安静静地讲。”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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