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声音】
年轻人只是变得更会哭穷而已
日本学者三浦展在《下流社会》一书中提出中产阶级下流化的概念,他认为过去二三十年一向稳定的日本中产阶级正在萎缩,年轻一代从中产跻身“上流”者凤毛麟角,沦入“下流”者却源源不断。——中国也在经历这个过程吗?前几天有媒体设置了这样一个议题:年轻人真的变穷了,变得更穷了。依据是国家统计局的一组数据:2005年,大学毕业生平均起薪是城镇职工的104%,10年后的2015年,大学毕业生只有城镇职工月薪水平的71%。还有10年增幅,大学毕业生平均起薪增长232%,而城镇职工平均月薪增长338%。
以大学毕业生的起薪高低作为判断穷富的标准,判断他们是一个失落的阶层,又把毕业生作为年轻人的代表。这个逻辑显然是站不住脚的。大学毕业生起薪本来就偏低,“起薪”的含义就是最低额的工薪,一般都比正常薪水偏低不少,用大学刚毕业的起薪,跟城镇职工的月薪来比较进行贫富衡量,明显不对等。刚刚参加工作的大学毕业生,也不能代表年轻人这个群体。
年轻人是一个庞大且模糊的群体,群体上很难界定,穷富也很难作数理统计,无法笼统地说一个群体变穷还是变富了。
就拿在媒体工作的年轻人来说,就有很多差别。市场化程度比较高的传统媒体,年轻人收入可能降低了,变穷了,尤其是刚大学毕业的,没法儿跟几年前都市报的黄金时代比;而本就不依赖市场、有财政支撑的媒体,年轻人的收入没有太大变化;新媒体从业者则不一样,收入可能变高了——而新媒体内部收入又有差别,从事内容生产的可能就没有从事技术的年轻人收入高。
说某个地区、某个行业、某个年龄段的人收入降低了,前面加很多限定词,哪里会有“年轻人变穷了”听起来干脆过瘾、引人注目和耸人听闻,能起到让人过目不忘的传播效果。人们在设置议题时迷恋这种简单粗暴的全称判断所带来的刺激效果,厌恶严谨的限定和保守的判断带来的平庸。
很难对年轻人的贫富状态作整体的判断,那种让人觉得穷的感觉——可能不是整体收入降低了,而是比过去更会哭穷而已,传递了“变穷了”的幻觉。
在今天的网络和社交媒体上,哭穷是一种政治正确,而炫富则被认为是政治不正确。网络的基本情绪就是反智和仇富,炫富会在道德上受到集体攻击。
哭穷会被同情,炫富会受敌视,所以,网络呈现出的基本取向就是哭穷,生活比过去好了,他不会公开、高调地说,闷声大发财嘛;而如果日子没过去滋润了,他一定会在社交媒体抱怨。
全媒体让人们更多地看到这个世界那些奢华,以直播的方式看到诸如“一个自媒体广告就拍出数千万天价”的财富神话,更会产生一种相对被剥夺感——收入和财富增加了,却感觉变穷了。跟过去相比,今天的年轻人比较的对象不一样,比较半径也大多了(比如,今天再有钱,可相比一套房,立刻觉得自己很穷了),更会产生穷的感觉。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自媒体赋予了人们更多的表达机会,尤其是年轻人掌握着话语权,他们更习惯以哭穷的方式主张自己的利益。自媒体的话语权,使他们夸张矫情的哭穷声更容易被设置成一个受到关注的议题,而真正的穷人,因为缺乏话语权,穷到无法让自己的贫穷受到普遍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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