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雅红与二儿子(摄于1996年)
因为宋雅红的“不听话”,杜双华切断了她的经济来源。“以前要用钱直接给财务打电话,5万10万元的,后来连5万元都要不出来。”当时宋雅红因为照顾两个儿子已经有五六年没上班。“我感觉不对,我得被他挤对死。”她决定把老二放到保姆家,自己出去工作,还是跑业务的老本行,因为开的车比老板的好,每次去公司都停得老远走过去上班。虽然每月只有800元的底薪,但因为给公司带来好多业务,第一年提成18万元,第二年将近40万元。“他有几个亿跟我没关系,我待着就觉得窝囊得慌,我自己也有能力过得好。”宋雅红这种倔强独立的个性,正好跟事业不断扩大、正在自我膨胀期的杜双华需要别人顺从的心理状态针尖对麦芒。
为了让宋雅红彻底低头,杜双华打算拿小儿子“当筹码”。“真的是‘抢走’的。”杜秋龙向本刊记者回忆这段时说,9岁的他还误当了“小间谍”。虽然保姆和爷爷家住得很近,但是不知道具体在几门几号,杜双华就让儿子当了向导,记住了门牌号后,第二天家里来人从保姆怀里抢走了孩子。“我记得阿姨他们全家人都是老师,阿姨的胳膊当时都脱臼了。”接下来的11年,宋雅红再没有见到过小儿子一面。“我开始每天都去要儿子,他们就是不告诉我在哪里,我也报过警,可人家说家事不管,11年里,每次我把他问急了他就跑。”
母亲的去世和儿子被抢走两件事之后,宋雅红对杜双华“彻底没感情了”,但是在外人看来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婚姻仍然维持着,宋雅红和杜双华的家人还保持着一家人的关系。
在这11年间,大儿子杜秋龙已经读完了寄宿小学和中学,上了大学,每次都是爷爷给交学费,虽然他猜想杜双华应该是把抚养费都给了爷爷,但是对父亲这个人已经“想不起来了”,只有偶尔爷爷提起的时候电话里说几句话。杜双华也早已让小儿子以为另一个女人是妈妈,还有了一个妹妹。而他自己,在1997到2008年这段时期,事业迅速扩张,逐渐形成了自己的钢铁帝国,身价达到几百亿元,位列2008年胡润百富榜第二。
虽然一直没有离婚,二人的婚姻关系早已名存实亡,在宋雅红起诉前,没人知道她老公是杜双华。“他的身份没有给我带来荣耀,没有让我过上幸福的生活,我的一切都是自己挣来的。”此时的宋雅红凭借在商场上出色的能力也已经有了两个自己的公司,也有几千万元资产,还有一个“互相依赖的好儿子”,“能享受平常人的幸福”。
2008年,因为宋雅红心脏病发作,杜双华扛不过让宋雅红见到了11年未见的儿子,直到此时宋雅红才知道,他其实一直是姑妈在带,和爷爷住在一起,“没想到离得这么近”。杜秋龙回忆了一个更让人难以接受的细节:“每次我要去见爷爷,都是提前约时间,我去了之后还奇怪,怎么东西都拿布盖着,看电视、冰箱什么的也都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现在回想才明白,他们早搬家了,每次还约我在以前的住处见面。”
了却了见不到儿子的心病,宋雅红又有了新想法。她先是在网上看到有消息说,有个女人给杜双华生了个女孩,自己已经成了“前妻”,打电话过去问:“谁跟你离婚了?”杜双华的回复是“别听记者瞎说”。“又蹦出3个女人,3个孩子,原来都在眼皮底下我都不知道,知道了之后躺床上想,以前在电视上看还不相信是真的,在自己身上才相信,我也变成‘老大’了,朋友听了都笑。”这也让宋雅红最终做出离婚的决定。“我快50岁了,本来就‘守寡’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觉得还是趁早离婚踏实。”
“但是那会儿谈离婚不是真的想分他财产,很麻烦,我也不想从我这儿把这么大一份产业破坏了。我就想能安度晚年,在北京周边买几百亩地,弄个庄园,种点葡萄。”但是对于杜双华来说,400多亿元的身家,日照钢铁100%的股权,离婚当然是一个“坏的结果”,最理想的状态就是维持不分不合的现状。
从离婚谈判开始,儿子和杜双华的接触才多了起来。杜秋龙对父亲印象最深的一个画面是,爷爷带他去接机,“看见一个挺土的胖子被一群人簇拥围绕着走出来”。
两年的离婚谈判包括了争吵、安抚和手段,结果就是杜双华这边的坚决不离婚。最开始谈的时候,杜双华建议“双方互不补偿对方财产”,经过谈判,最后杜双华同意买下一层高档写字楼送给宋雅红,并建造一个100亩规模的农庄,并且承诺帮助宋追回800万的债权。杜双华还提议给宋雅红买套房。“选半天看上一套800多万元的别墅,他出了400万元首付,剩下的450万元是我自己拿的,他用房子没拿住我。”宋雅红想让杜双华帮忙追回自己的1000万元尾款,杜双华把钱截住,也作为不离婚的筹码。宋雅红回忆说,那段时间自己被盯梢好几次,她把后边跟着的车堵在马路中间,司机下来说:“嫂子,对不起我走了。”
“我记得有一次孩子回来搓手指头,一问说爸爸带着去验DNA,骗他们说要移民美国,必须亲子鉴定不然不给移民。这都是他为了独吞财产在做准备呢。”作为谈判条件,宋雅红要求杜双华把儿子带在身边,希望能跟他学着怎么做生意管理企业,于是杜秋龙看到了父亲在各地如何“呼风唤雨”,厂子附近的村民如何“感恩戴德”。“他的厂在衡水面积相当于一个区了,解决了大量就业,感觉衡水除了老白干就是他的厂子。”杜秋龙逐渐形成了对这笔财富边界的概念,“我没事儿会想,这么多的钱,摞起来得有多少间房,九牛一毛对我来说都是太大的财富。但是在我没有能力去驾驭的时候,这笔财富能不能给我的生活带来快乐,会不会成为我生活的负担?”杜秋龙告诉本刊记者,在那段时间觉得不自由,觉得压抑,因为杜双华要的是“绝对服从”,“他说,不然也别跟着我”。
然而对于杜双华来说,财富显然不仅意味着财富本身。宋雅红记得去年4月的一次谈判,杜双华“吐真言”说:“我现在还有点权力,还能呼风唤雨,要没这点权力,我也没有呼风唤雨的能力了。你放心,你的生活有我呢,我给你钱花。”后来杜双华同意重写协议书,给予宋雅红1亿元的“经济帮助”,这样的字眼惹怒了宋雅红,“再加上后头冒出来的那些女人,本来这层窗户纸不捅破知道了也就这样了,她们还找上门来管我要钱。1个亿我怎么花都花不了,但是我要为孩子争,不然以后这5个孩子就打起来了。我跟他说,法庭见。”2010年9月,宋雅红向北京市海淀区人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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