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知?臊得慌!
2007年之后,她被迫停了下来。“上弦的时候,听到内心嘣嘣作响,豪气干云。一朝弦断,你向隅而泣,自怨自艾,连死的勇气都没有。弦断有谁听?”
在最糟糕的阶段,她说宗萨仁波切的《正见》某种程度上解救了她。她把这本书连同《百年孤独》和米兰•昆德拉的《不朽》列为影响自己最大的三本书。而对这本书的最好概括,她认为就是封面上那句“如果没有遇到他,我至今还是一个漂泊的人”。之后,她也看很多经书,佛教成了她的最大成功学,“终极问题解决了,一切都是小事”。
也开始写作。她说“这些年,一直活在崩溃的边缘。写东西在我,全为了能活得通顺一点。”“写作,有点像走夜路,大声说出来,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胡紫微说自己的写作不会故作高深,而是去讲这个东西和自己的关系在哪里。
在杜欣看来,非主持科班出身的胡紫微,在北京电视台从最开始的灯光助理转成主持人的一大直接因素,是她反应快,灵敏,总能把事件中最关键的点拎出来,写到极致。
有一年,他们设置了很多场景去拍摄一对盲人夫妇。当一大帮人拎着机器上门,没有预测到的是,盲人夫妇来开门的瞬间,她把已经亮着的灯关了,说:我来给你们把灯打开。
胡紫微在稿子里写:那一刻,所有人鸦雀无声。也只有那一刻,我们记住了盲人的世界。杜认为在当时,她就发现胡紫微有一种拨动别人最软神经的能力。
包括日后胡那篇流传甚广,甚至直接拉动《古拉格:一部历史》销量的书评。在胡紫微看来,也只不过是从一本大部头里拎出了那个容易与大家心灵相连接的部分。
也因此,当自己被冠之“公知”时,她觉得“臊得慌”。公共写作和私人写作,在她看来不过是同一种情感的延伸。“我所做的,不过是看到一起搭乘的公车开倒车,或者要掉进沟里,大声叫唤两声。”“不过是出于恐惧,不想自己下半辈子和孩子活在阴影里。”“我并不是那种总在车上领衔高歌的人,你想,我是晚上看《浮生六记》的人啊。”
2013年,是她写作的高产年。她写公共议题,写文化评论,也评论情色电影,并迅速聚集了大量人气。这一年年底,编辑徐晓在微博上看到她写的关于话剧《青蛇》的评论,为之一惊。随之又搜罗到她其他的文章,包括一些情色电影的评论。在徐看来,书写当代女性心理处境的写作者很多,但很多都是心灵鸡汤式的,空洞无物,胡紫微的,却能见温度与血肉。“她的文字不是出自观念,而是出自体验。”
才情男是她软肋
在新书自序的最后,她提及了张斌,唤作“劳工”。提及两个细节。一是她写作焦虑时,张斌会不经意点评一句: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吗?名利思想太重。不要想着把每篇稿子弄成原子弹,要允许自己生产一批常规武器。二是,当有人发短信给张斌,托他转达对胡紫微那篇《古拉格:对于罪恶我们无法一分为二》的敬意时,她问:你喜欢么?他想了想:我觉得我写的文章全是见识,你写的文章全是心思。
她说:看来也不见得完全不闻不问啊。于是觉得可以坐那儿微笑一会儿,再出发。
在这段感情中她所处的弱势位置有目共睹,甚至有人会解读为她是委曲求全,但是她却自见欢喜。
2007年“事故”之前,他俩曾一同出席一档电视节目,讲述两人之间的交往。那完全是一个女追男的故事。她说自己的软肋就是男人的才情,她喜欢被那种才情所笼罩,至于财富与长相都不构成障碍。初见张斌主持节目,会总结很多哲理性的话,譬如中国足球吸引人的地方不在于精彩,而是复杂。她就觉得睿智。
她说自己的这种审美和时代有关系,生于七十年代初的她,偏爱那种外表逗、贫,内心又正统、保守的男人。“就方言那种!”,她是王朔粉。她说,那个时代的审美是男女之间,要把四个字的成语全用干净之后,再上床。但现实是“男人在意的是裤腰带下面的那点事儿”。
“所以要躲进电影里,电影是彩色的,人生是黑白的。”
在文章中,写及女性,她会赞赏她们现代性的一面,在流传甚广的一篇《章子怡的气象》中,她赞许章子怡饰演的“玉娇龙”:玉娇龙一转身,颠覆了两千年。她要的不是男人。她要自由。她也赞许“宫二”,要的不是男人,要的是尊严。
她总结:如果一个女人的悲剧或者喜剧,不再是男人,我们说,这个女人就活出了气象。针对章子怡和汪峰的八分钟,她甚至提醒章子怡:如果爱,避免轰轰烈烈,因为一切轰轰烈烈是不祥之兆。如果一定要轰轰烈烈,至少不要轻易臣服于一个人,急于加冕你的王。但在末尾,她还是违和地给章小姐安排了几个合适的男人供之选择:陈丹青、周濂、汪晖、刘小枫。这是她的矛盾。
作家韩松落在书评中写:她对女性情感和生活的主张,和对现实生活的计较(例如什么样的婆婆最可怕)奇特地纠缠在一起。她对内心悲凉之境的碰触和她对女性外貌的计较(“没有腰线的女人是没有前途的女人”)也奇异地并存着,“既有出世之想,又贪求现世安稳。” 她说,尽管自己从很早就开始涉猎一些女权主义的著作和作品,认同她们的理念,觉得她们的存在使得女性大放光芒,但她究竟仅仅是向往那样一种姿态,是“叶公好龙”,自己有机会还是想回归伦常,过相夫教子的生活。
有女作家点评她其实意识形态落后,她将之引为知音。在她看来,真正践行女权主义的,需要文化、文明的土壤。她掂量了下自己的出身,作为“老师”与“大夫”的女儿,两个“会计”的孙女,她觉得自己远远没有那么强大。自己没有只身上路的能力,不能忍受孤独,不能没有牵绊。
文中那些感叹,更像是一种未及实现的补偿。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