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初期,各类人才都非常缺乏。从在青山当镇长时开始,邓蜀平就非常重视人才的发现和培养。后来担任过县人民法院院长的娄忠赤,参加工作时还不满15岁;调到县财委时也才16岁,工作上的许多东西都是陌生的,但是却十分机灵聪敏,接受能力很强。邓蜀平便耐心地从盖公章、填报表、写文件等基本的东西教起;同时还在生活上给娄忠赤以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照顾,从而使娄忠赤很快成长起来,成为一名优秀的年轻干部。在当时的县财政局,每一个人都得到过邓蜀平的帮助和培养,健在的人一回忆起来,都说他既是一位好领导,也是一位好同志。
这是邓蜀平1953年写的全年工作总结的“存在问题”部分:(1)干部分工和职权尚不明确,闲忙不均;(2)各单位财务人员大都不安心本职工作,消极怠工,有人公开提出不愿干;(3)调动频繁,工作不能衔接;(4)县区之间的财务关系没有明确和理顺,收入上放弃不管,支出上嫌少争多,区依赖县,应尽快完善财政收支的分级负责制。在这里,邓蜀平对全县财政工作存在的问题进行了深入的剖析,其态度的鲜明,立场的坚定,语气的严肃,可谓一针见血,不留余地;比起现在有的领导干部谈问题时那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避重就轻的态度,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哪怕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邓蜀平当时所指出的这些问题,现在有的也并未完全得到解决。
6.弟兄情结
邓蜀平和邓小平虽然是弟兄俩,但是在一起相处的机会却少得可怜,相互之间的关照也不多。在邓小平没有离开家中之前,邓蜀平年龄尚幼,不谙世事。成人以后,天各一方,加上邓小平特殊的身份和工作,颇有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味道。
有一种说法认为,邓蜀平的情绪一直比较低沉,经常闷闷不乐,似乎是有什么不遂心的事情。原因是他一直在生邓小平的气,因为邓小平 把他安排到贵州以后,除了不断的叮嘱他加强自我锻练,认真改造自己之外,几乎是不管不问,就像他没有这个兄弟一样。要不然,邓蜀平恐怕不会长期呆在偏荒闭塞的贵州,起码不会在贫穷落后、条件恶劣的普安长达十年。
然而,许多事实又证明,邓小平是时刻牵挂和惦念着邓蜀平的。他经常让妻子卓琳给邓蜀平写信,还把他们的孩子的照片寄给邓蜀平。邓垦也让其妻丁华不时给邓蜀平写信,互报平安。邓蜀平是一个极其普通的干部,他从来不在别人面前谈起邓小平,更不会炫耀自己有一个当国务院副总理的大哥。当别人谈及的时候,他也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他恐怕不曾料想到,大难不死的邓小平,后来会成为本世纪最有影响的领袖人物之一,成为人类二十世纪后半叶的天空中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
邓蜀平于1971年3月25日在六枝被迫害致死后,谢全碧曾于邓小平第三次下台期间到过北京,一进邓小平家门,谢全碧就哭了。没有上班的邓小平全身心投入到栽花种草和养鸟上。他对谢全碧说:“哭有什么用!你看这只小鸟,你以为它想呆在笼子里吗?身不由己啊!不过你看,它还是满自由的呢。”只字不提自己的事,也不问兄弟死去的情况。
来到贵州以后,邓蜀平和邓小平仅仅见过一次面。那是1955年底,全省国民经济计划会议在省城贵阳召开,邓蜀平作为县财政局长参加了会议。会议期间,邓蜀平得到消息,邓小平将到西南三省视察工作,并打算见他一面。在省委办公厅的安排下,谢全碧被从普安接到贵阳,等着见邓小平。但是原来计划在贵阳磊庄机场降落的专机,由于贵州雾大能见度低,临时改在昆明降落。这样,邓蜀平便把会议上需要完成的任务交给了娄忠赤,向大会请了假,然后和省委书记周林一起乘专机抵达昆明。那天,邓小平在云南省委有关领导的陪同下,去路南石林参观去了。第二天上午,他才在邓小平下榻的宾馆里见到自己的大哥。互报平安以后,邓小平只是简单的问邓蜀平,工作怎么样,存在什么问题,生活是否习惯等等,邓蜀平一一回答,例行公事似的。最后,邓小平要求他:不论环境多么艰苦,都要好好工作,争取多为党和人民贡献力量。不到一个小时,邓小平便丢下他们去接见别的领导去了。此后,他们便再也没有单独和邓小平在一起,只是到了吃饭的时候,才共同进餐。但是每次吃饭,他们都感到很拘束,很不自在;因为邓小平与在座的领导之间总要互相敬酒,他们要是埋头大吃又觉得不礼貌,要不吃又感到难为情,自己的身份地位与那种场合的气氛总是无法融洽。尽管邓小平叫他们大胆的吃菜喝酒,在场的领导们也热情相劝,但是他们都觉得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在束缚着,放不开吃,也吃不香。
在昆明呆了一个星期,邓蜀平夫妇提出要回普安,被邓小平打住了。在云南视察结束后,邓小平又把邓蜀平和谢全碧带到了成都、重庆,然后在重庆才分手,邓小平回北京,邓蜀平夫妇经贵阳回普安,前后共花了四十天时间。回来时邓蜀平带来了邓小平送给他的一件皮大衣,一块手表,一支钢笔,以及与邓小平的合影照片;还有几瓶“泸州老窖”酒,几条“金堂”牌雪茄烟,雪茄烟用塑料纸包着,大家见了,说:“还是亮纸包的呢!”
当人们问起见到邓小平的感觉和印象时,邓蜀平说:“我们见到了邓副总理,但是没有见到我的老大(大哥)。”他说和邓小平在一起,想吃不敢吃,想说不敢说,一点都不自在,还是做平民百姓洒脱。
1997年2月19日,邓小平在北京逝世,谢全碧作为家属,被治丧委员会邀请到北京,参加了追悼大会。
7.热爱孩子
邓蜀平夫妇没有孩子。早年在老家协兴时,他们曾经生过一个儿子,但是不久便夭折了,此后便再也没有生育。
孩子是父母的寄托和希望,没有孩子,人生便显出了几分悲凉。
在普安,邓蜀平夫妇一直孤单清影,寂然相伴。邓蜀平的思想包袱较重的一个原因,是不是因为没有孩子,这已经成了永远解不开的千古之谜。
但是,他们并没有因为自己没有而拒绝和讨厌孩子,相反却十分关心和热爱孩子。
与他们从西南革大来的同学,有一对夫妇,男的叫王矩桥,女的叫王前益,生有一个女儿,先天痴呆,长到四五岁还不会说话走路,衣食住行、吃喝拉撒全靠大人料理。王家夫妇很伤脑筋,并常因此闹得不可开交,关系很僵,倾注在孩子身上的关爱也就非常有限;加上他们经常出外开会学习和下乡工作,因此这个孩子的很多时间是与邓蜀平夫妇在一起。
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一样,邓蜀平和谢全碧不怕脏、臭,不怕那孩子没有表情和感情,每当王家夫妇闹矛盾或临出门时,他们就去把孩子抱过来,给洗衣服洗身子,给揩屎擦尿,做好吃的,扶走路,教说话,关怀得无微不至。邓蜀平每次出差回来,总要带一些吃的穿的和玩的,送给那孩子。但是尽管他们付出了许多感情,那孩子还是只长到8岁便夭折了。
住在邓蜀平夫妇外间的娄忠赤,实际上也还是个孩子。每天下午下班后,娄忠赤都要去打篮球,不到天黑不会回来。等他回来时,食堂早已打烊关门了。不过,邓蜀平夫妇会给他把饭打来,开水提来。累得满头大汗的娄忠赤一进屋便去舀冷水洗澡,邓蜀平见了,制止说:不能这样,不然会生病的,要么先歇歇,要么用热水,以后千万要记住。遇到食堂里没有饭的时候,他们便用自制的煤油炉煮面条给娄忠赤吃。娄忠赤说:“当时我年龄幼小,懵懂无知,离父母又远,全仗了他们的关照和教导。”
没有孩子的日子真的很寂寞。邓蜀平夫妇曾经动过接养孩子的念头。他们通过明察暗访,首先看中了一丁姓人家的儿子,但是当他们向对方提出要求后,却遭到拒绝。接着又打起了张文华的二女儿的主意,遗憾的是张家也不同意。
邓小平不时叫卓琳给他们写信,寄孩子的照片。邓蜀平把照片压在娄忠赤的办公桌玻璃板下,那时的普安尚没有人搞摄影,因此每一张照片都显得十分难得和珍贵。偶尔有人来闲坐,邓蜀平也会很自豪地向人介绍:“这是老大从北京寄来的,”他指着邓小平的全家福说,“这是毛毛,这是灰灰……”当时,邓小平曾提出拿一个孩子给他抚养,目的是让他们心里充实和愉快,但是他没有接受。他对别人说:“老大要给我一个孩子,我怎么能要?普安的环境条件差,孩子在北京和普安都是我的侄儿侄女。让他们来这里受苦,我对不起老大。”
不过,虽然没有孩子,邓蜀平和谢全碧的关系始终很好。他们在工作上互相支持帮助,在生活上互相照顾关心,在感情上互相理解体贴。在所有接受采访的人中,都说没有看到他们之间红过脸拌过嘴;却经常看到他们谈笑风生,关系十分亲密和融洽。
离开普安,他们接养孩子的愿望也没有实现。孤单伴随了邓蜀平整整一生。谢全碧回到成都后,与自己的侄女一家一起生活,直到现在。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