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疤的女人最终跟着老疤来到此地当了农民。因为人世沧桑,洋人老板回国了,她亦深知自己的身份,梁园虽好,终非久居之地。她为老疤生了五个女儿,第六个是儿子,但据说不是老疤生的,是邻队的单身汉长庚生的。老疤上年纪了,劳力弱,养不活一大家子人,为了减轻丈夫的负担,同时满足丈夫所好的一口小酒,老疤婶不得不屈服于现实,同时承担起为两个男人的服务……
我还在做着白马王子的白日梦。夏夜,累了一天,晚饭后在门前道地泼了水,在菜园竹篱旁熳起一束干艾,躺在竹榻上仰面数星星,数着,数着,睡意渐浓,手中的蒲扇脱落在地,不知不觉,似有一只毛茸茸的大手抓住了我的臂膀,那是传说中的白猴精,它把良家妇女掳到山中做妻子,生下了浑身长毛的毛孩……我心里怕着,却任由它摆布,丝毫不敢作声……蓦然惊觉,坐起,使尽全力摆脱梦魇,只见头顶一片星月正对我窃窃的笑。
广播喇叭息了,远远听得有男人的叹息:“唉,明日又是大热天。”邻家主妇扯着嗓子喝斥儿女:“喇叭都息了,还不进屋睏去!”那时候乡下人家少有钟表,全听广播作息,夏季夜间9点结束,白天也常常听广播出工收工。比起从前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那年月已经相当进步了。
可是,我的梦亦似流星,再也找不回来。
那年春天我离开星火大队,临走前去向老疤婶告别,她正靠着窗口为女儿缝补衣服,我忽发奇想,蹑手蹑脚凑近去,蓦然伸手蒙住她的双眼,正暗自发笑,猛然吓一跳,只听她吐词清晰且喜悦地随口叫出一声:“哈喽——亨利!”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