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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蒙:人们怀念毛泽东原因就是愈演愈烈的贪腐(图)

www.sinoca.com 2013-08-22  南方人物周刊


  今天回头看,当时那些被认为比较左的同志,对改革开放中发虚烧的情况确实起到了一定的提醒作用。80年代提得非常多的“观念更新”、“松绑”(我很少讲这种话)——这不是观念的问题,更多的是实际的问题啊。人和这世界,哪能跟电脑似的,输入一个新的程序就开始行使新的功能了,命题一转换就能决定一切了?这些都反映了我们常常把问题简单化。其实我的《坚硬的稀粥》,讽刺的并不是反对改革的“左”,恰恰是改革当中发虚烧的那些个“右”。一顿简单的早饭,各种习惯和需求,像你们上海人的茶泡饭……

  人物周刊:大饼油条更多些,在我成长的年代。

  王蒙:对啊,从理论上说,吃油条是非常不可取的,可是早餐如果有油条,怎么着我得吃一点,否则都觉得对不起自己。照观念更新,你怎么能吃这种垃圾食品呢?!像我们前面说的,有些事是利益决定的,有些,它就是习惯决定的。

  我写过一篇微型小说叫《孝子》。他那几个孩子吧,一个叫大孝,一个叫至孝,一个叫忠孝,一个叫哀孝,还有一个叫苦孝。老爷子得了一点病,这几个孝子对怎么治病都贡献了自己最好的想法:中医、西医、针灸、手术,还有割股煎汤的,但都互不相容;因为都孝,吵得个一塌糊涂。最后,这老爷子逃跑了,隐姓埋名,生怕被孝子找到。这是我对中国命运的小说家言:你也爱国,我也爱国,都想救国,孝子一样,可实际效果呢?

  人物周刊:从您的书里我也读出些味儿来了,争到最后,争的不过是那一口气。

  王蒙:变成意气之争。争谁是真正的孝子,谁代表正确。这里头也有利益:名声。可这父亲受不了啊。设想一下,这父亲也好油条,刚一夹起,3个孝子过来都跪下了,各有论述、表白,都说为您好……

  人物周刊:您说过一段话,我想了很久:“学潮的规律之一是,如果你讲那么一点点人们所理解的与国际接轨的‘民主’,他就一定大闹学潮,一直闹到想讲一点那类民主的领导下台为止。”这有点像什么呢——一位家长有打骂孩子的习惯,您怪这孩子说:“瞧你,又惹你爹生气了。”家长不该反省么?

  王蒙:当然(该反省)。问题在于与其争论谁该反省,不如研究历史与国情,研究我们怎样才能稳步前进。

  人物周刊:历史的经验证明:左比右吃得开——这是在党内。而在民间,似乎是右比左更能得民心。

  王蒙:其实应该是互补。左和右是互为依据的。问题不在左与右,而是权力与民意的关系,处理好这个关系,才能长治久安。

  一生参与许多政治生活

  但政治不是我的主业

  人物周刊:自传里反复出现胡乔木,为什么没有出现邓力群的名字?

  王蒙:我与他接触不多,我也无意把自传写成……有一件事情是他,胡耀邦下台的时候,有一位分管文化工作的领导找我,说别人意见比较大,把我在《读书》上谈马克思主义的,还有《红旗》杂志上一篇谈文艺双百方针的文章送到邓小平那儿,邓小平看了,说写得“是好的”。邓力群对我传达这话时,高占祥也在场。

  这个路线斗争啊,在中国有时候就变成派系斗争。本来是可以讨论的问题,后来就变成站队的问题,你跟着谁的问题。“文革”之前还不那么明晰,“文革”发生之后就变成押宝,像赌马一样,我认为这匹马跑得快,押上所有的赌注,一旦胜利,会获得千百倍的回报。

  我孙子小时候贪玩,我教训他说:“你都14了,怎么一天到晚光知道玩儿,也不好好读书用功啊?爷爷14岁的时候都入党了。”你猜我孙子说什么?“啊,你那时候没有什么玩具,没玩具你可不就革命去了吗?”我后来想啊,有点道理——中国人爱讲政治,政治常常占领了生活;如果人们都不像从前那样讲政治了,也许社会是真进步了。

  我这一生参与了许多政治生活,我说话做事有一根政治的弦,我的命运跟政治也分不开。我相信政治是男人真正的事业。但我也渐渐看明白政治的一个又一个层面:理想性、浪漫性、务实性、计谋性、凡庸性、全局性,以及有些时刻很难说有或没有的私密性和阴暗性。政治不是我的主业,我始终坚持的是写作。我之所以是王蒙不是因为我当过什么什么,而是反过来。因为我有这个能力、影响和活儿。

  贾平凹说“我是农民”,我觉得说得真诚。那我是谁?干部?从1948年到1957年,我是;1957年到1979年,划归另册;后来当然又是干部,但我在这上头花的时间远远没有我自个儿的读书写作来得多。后来想到一个“学生”,这更符合我一生的角色。我在当学生的时候参加了革命工作,走到哪儿都没忘学习:学维语(1957年)、学英语(1980年)、学电脑(1991年)——用的五笔字型……2007年去俄国之前,我留了两个星期学一首俄语的歌曲,年岁大了没学会;回来以后,我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把它学会了。Далекб,далекб,就是遥远啊遥远。

  我确实得到了不少利益、好处、待遇,但写畅销书也能得到那些好处。我看重的是更多进言的空间(2005-2008年任全国政协文史和学习委员会主任,正部级职;2009年起任国务院咨询机构中央文史研究馆馆员,终身的);对读者能提供一些参考,也很好。我前后当了15年政协委员,有过五六次在政协大会发言的机会,所讲问题也得到过中央领导的重视。我不能虚假地说,我一边乐此不疲地做着这些事,一边是无奈。

  人物周刊:1980年您跟新疆诗人铁依甫江去过善鄯县。

  王蒙:这是我非常不理解的。当年我们跟当地人是非常随便、亲切的。铁依甫江去看他过去的房东大姐,那农妇临走给他拿几棵白菜,我就笑他:你是人民的诗人,吃人民的白菜。

  年年(全国政协)开会我都会谈民族问题。过去,毛泽东关于民族问题有一个理论:民族矛盾就是阶级矛盾。他用这套理论来引导农民跟本民族的地主老财斗争;而各民族之间的贫下中农是一家,工人是一家,非常强调民族团结。但是改革开放以后,没有人提阶级斗争了,而我们又缺乏一套新的理论来指导民族工作。全世界也是这样:冷战结束,意识形态退后了,那些最原始的、民族间的矛盾都显出来了,你看南斯拉夫一个小国,分裂成多少个国家。从内心里,我完全不相信新疆会发生民族、宗教冲突,如果有,是另外性质的。

  人物周刊:您在新疆待了16年,对那里的生活、文化和人,有什么认识?

  王蒙:新疆的一些少数民族,尤其是维吾尔人有重商传统,他们很喜欢经商,我的房东是很古板的人,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弄一点莫合烟倒手卖一卖,弄点沙枣也可以卖一卖。60年代,从乌鲁木齐坐长途汽车到伊犁,到皮革厂下车,一下车,看见当地人点着电石灯,卖葵花子的、卖沙枣的,那时候商品流通受到很大限制,这些在北京都买不到。哈萨克人跟我开玩笑,说维吾尔人好做买卖,如果他们一天没有生意做,就把左边口袋里的东西卖给右边的口袋。

  1969年《参考消息》上说,美国登月成功了,我就告诉房东阿不都热合曼,他说那是胡说八道,是骗人的;古书上写过,如果想上月亮,骑马要64年还是128年我记不清楚了,意思要很长时间。我心想,骑一万年你也上不去。但是过了几天,我跟村里另一个在县里当过科长的维族人说了这事,他就相信了,而且连着两三天说,“哎呀,老王,这是怎么回事?人真上了月亮,跟过去阿訇对我讲的不一样。”

  “文革”当中,武斗非常厉害。我妻子在伊犁第二中学教书,那里的维族老师跟我说,“老王,汉族小孩怎么这么坚决,两派互相放枪。他说,我们手是很软的。”林彪出事以后,我所在的生产大队也给农民传达。农民就问,林彪上了飞机匆匆忙忙走,他带馕了没有?老百姓心太好,怕林彪饿着。这是我接触到的新疆人。

  新疆的伊斯兰教,它也做大量世俗的事情,过去管婚姻,管治病——我在农村我知道,村里男子性无能都是找阿訇,当然现在有男科医院了。伊斯兰教在新疆所构成的是一个世俗社会,不是一个神权社会,不是一个让大家不要命、不要财产、只要圣战的社会;不是浑身绑满炸弹、一拉就响的那种。新疆没有这样的历史和记忆。

  维吾尔人有一个词maili,我很喜欢,把它翻译成“也行”,有点别扭。maili是可以妥协的,虽然并不希望是这样,但是就这样了,随便去!这里头还有一种豁达。我们完全可以和新疆穆斯林和谐、愉快地相处,像兄弟姐妹一样,像最好的朋友一样,互相尊重、互相提携,有好东西大家分享,有难同当——至少在那些不正常的年月里我体会过民族团结和深情厚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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