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胡耀邦身边没有一个能够推心置腹,给他出主意想办法的人;没有一个在危急时敢于奋不顾身、为他冲锋陷阵的人。虽然他拥有一支思想解放的理论大军,却都是“神交”,只是精神相通,毫无私交,连朋友式的来往都没有。
(中宣部理论局原副局长李洪林近影。 受访者供图)
本文摘自:《南方周末网》,作者:沈洪,原题为:《李洪林:我经历的思想解放运动》
走上革命道路
沈洪:您在什么年纪入了党?最初是如何接触到共产党思想的?
李洪林:我入党是在西北农学院上大学的时候,一个同学李殿成是地下党员,他当时跟我住一个房间,我们俩很要好,他每天给我讲马克思主义的道理。后来还跟我讲延安,介绍他在延安的生活。我觉得这个地方真好,能当个共产党员更好。有一天傍晚我们在校园散步时我问他,你能不能找到共产党?他说:“我就是。”哎呀,我非常高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就是共产党,而且是特委书记,有权批准入党。我说那我能参加吗?他说你行啊,我可以批准你,你一定要记住今天这个日子,这是你政治生命开始的第一天,你从今天就开始一个新生命了。那天是1946年6月30日,它和我的生日一样,我都会记一辈子。那时候入党只有危险,让国民党抓住是要杀头的,但当时完全不在乎,而是把全部精力投入学运、罢课、闹学潮。我当时别的东西都不懂,只懂得马克思主义,而且从心里相信共产主义是最伟大的事业,加入了共产党,一心一意就是为这个事业献身,别的什么都不顾。当时的心态真有点像和尚出家一样,六根清净,一心成佛。
国民党那时候对思想文化的控制差,重庆可以出共产党机关报《新华日报》,三联书店可以出版很多进步书籍,而且在大学里的小书摊上就可以买到。像中共七大的毛泽东报告《论联合政府》,朱德的《论解放区战场》,以及《新民主主义论》等在西北农学院都可以买到。我上大学是全公费,吃饭不要钱。除了伙食费还有点结余。另外我还给报纸副刊投稿挣些稿费,所以我买了很多进步书籍。后来在中学教书时,用这些书给学生建了一个地下图书馆,书都分散在学生手里,互相私下传阅。可是学期快结束时,有个学生把一本苏联小说放在课桌上,被国民党派到学校的教导主任(实际上是个特务)发现了。他就开始查这本书的来头,还把这件事告诉了我。我一看迟早会查到我这儿,所以立即找校长辞职,说叔父帮我找到了待遇更高的新工作,跑掉了。
我父母两个人辛苦一生,晚年唯一的指望就是我。如今我忽然渺无踪影,对他们的打击太大了。两人昼夜倚门而望,终于都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几个月。我现在想起来就很后悔,对父母这样狠心,真是昧了良心!但那时候却义无反顾,投身“革命”,就像和尚出家,根本不管双亲。我从郿县逃出后,找到组织上的一个关系,和我的领导人李殿成一起到延安去了。把自己的慈母扔下不管,这是我那时的精神境界,它使我抱憾终身。
沈洪:之后理论工作是怎么做起来的?
李洪林:我和李殿成一起到延安,我到延大先要考试,就是写一篇文章,这我很在行。他们一看好像我还有点马克思主义水平,就留在教育处做理论工作。新中国成立以后,我先在西安后去兰州,在西北师范学院一边做政治工作一边教政治课,之后又在中央党校学过两年哲学,毕业后调去中央政治研究室,可以说没离开过理论工作。
从历史博物馆到中宣部
沈洪:后来您怎么去了中国历史博物馆党史研究室工作?当时您又如何获得中央文件起草小组成员这一兼职的呢?
李洪林:我在政研室的老朋友洪廷彦和丁伟志,我们是一批下放的,他们在北京都恢复工作了,丁伟志建议吴江(时任中央党校副教育长)把我调过去,洪廷彦在历史博物馆工作,也向杨振亚馆长举荐我,馆长看过我当时在《光明日报》发表的文章《脑力劳动的历史命运》,觉得我人还可以,没等中央党校调我,就把我调来历史博物馆,还解决了我全家的北京户口。
我到历史博物馆当研究室主任,专门负责筹备建党28年党史展览。这个展览原来已经准备了一个基础,都是极“左”的那一套。整个展厅里全是红海洋,大红标语、语录,比如建党那部分,连陈独秀都不提。为了恢复历史本来面目,我和博物馆的同事们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把原来那些不靠谱的叙述修改得比较真实了。
至于我之所以成为中央文件起草小组成员,并没有人专门告诉我说谁让我来,所以我也不能肯定到底是谁调我去的。可能是胡耀邦,因为他喜欢我的文章,而且是他点名把我调到中宣部的。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