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由于申请船只过多,有傍艇公司为限制船数将傍艇费提高至一次缴纳近30万元的季度费,停止了按月缴纳傍艇费。张智才也曾帮朋友办傍艇,“人多得都要排队等”。
为赴朝鲜捕鱼,没拿到名额的船只开始造假。五十多岁的陶成已经在东港地区干了20年刷写船号生意了,从2008年起,有船主找到他希望能造一块中朝双语的铁牌,“要和傍艇的一样的”。
据陶成介绍,造假的多是混入三家大公司之外的傍艇船队,这些船只只有铁牌和朝鲜国旗,船上并没有“联合捕捞证”。
“就算造假,也都是托了关系的。”姜信敏记得每次出海傍艇,船只总数都会比限额多上几十艘。
船长张成良的钢壳捕捞船已经连续2年未能傍艇了,但不在朝鲜海域捕捞便只能赔钱。2012年6月,船主给张成良弄来铁牌和朝鲜国旗让他挂在船上。
出海不到10天,朝鲜巡逻艇便登上张成良的渔船。手拿枪支棍棒的朝鲜人什么话都没说,上来就把张成良和船员打翻在地,随后开始搜刮船上物资。等到巡逻艇离开时,渔船已被洗劫一空,“连内裤和黄碟都不放过”。
回港后,张成良才得知船主并未参加傍艇,只是托关系混进了船队。“这都是被逼出来的办法。”张成良说。
实际上朝鲜方面对中国渔船的扣押,也是从傍艇船队中的“冒牌货”开始的。但很快,他们便盯上了中朝模糊海域上的中国渔船。因为扣过去,就有罚金。
没人承认的游戏
傍艇公司说傍艇是政府组织的。但政府说“并不知情”。
2012年、2013年两次发生中国渔船被朝方扣押事件时,都曾有传言称船主被要求汇款到丹东一宋姓人士账户,并有人称该宋姓人士便是宝华集团董事长宋琦。
“这事就是宋老六干的。”传言遍布网络。
2013年6月2日,宋琦接受南方周末记者采访称:“这些都是瞎说的。我们不干违法的事情,这些事(联合捕捞)都是有政府组织的。”
辽宁宝华集团副总经理由能波介绍称,宝华集团是在2007年开始与朝鲜胜利会社合作开发朝鲜西海渔业,由胜利会社负责船只在朝安全以及朝方的沟通协调,宝华负责组织中方船只。双方合作的主要作业地点位于鸭绿江口一带,“2009年我们得到了丹东市政府及有关部门对该项目的正式承认”。
由能波介绍,东港目前正式参与联合捕捞项目(也就是民间的所谓傍艇)的公司有三家,包括宝华实业集团、昌平实业集团以及润增捕捞,另外还有一部分社会力量仍在组织傍艇。“这次说我们绑架船只的,应该就是这部分人。”
由能波承认有部分船主在船只被扣后曾找到宝华集团,希望能够帮助解决,“能帮的我们多少帮点,毕竟有这个能力”。
但除了宝华集团外,另外两家被指组织傍艇的公司――昌平实业集团、润增捕捞公司的工作人员则均对南方周末表示对该项目并不知情。
同样否认的还有丹东市海洋与渔业局,副局长李立元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访时称:“丹东市政府对此项目并不知情,这些都是民间自发组织的。”
继续玩,或者破产
给中国人交钱或者给朝鲜人交钱,都是钱。
尽管大多数公司不承认组织傍艇,政府也声称“不知情”,但傍艇的游戏,目前看来还得继续玩下去。
东港渔船也曾尝试前往其他地区捕鱼,但效果远不及朝鲜海域。
2012年,姜宝金曾让船只到更为安全的海洋岛一带捕鱼,这里曾是鱼类洄游的必经之路。但船长赶到后告诉他,海洋岛附近10海里已经全部变为养殖区,渔船禁止作业。
“要是被发现,就会扣船扣人,交赎金才能放。”姜宝金说。给中国人交钱或者给朝鲜人交钱,都是钱。
2013年5月30日,休渔期前2日,东港星源、日盛、润增等码头上贴满了“禁止越界捕捞”的标语,航道上一艘艘渔船张挂着崭新的朝鲜国旗正等待联合捕捞船队的集结。
偶尔聊天时,老船主和新船主会为到底是“傍艇”还是“帮艇”的说法产生分歧。对于姜信敏这样的老船主来说,他们更接受“傍艇”这个称呼。20年前,傍艇初始时,东港渔民们每次到朝方海域都战战兢兢,“像一群小鸡一样围在朝鲜舰艇边”。
而姜宝金这样的年轻一代船主则更愿意用“帮艇”来代替“傍艇”,年轻船主们认为这不过是基于双方现实条件的正当交易,朝鲜渔业资源丰富但捕捞能力不足,中方则渔业资源枯竭捕捞能力过剩,“两全其美”。
但不管是“帮”还是“傍”,东港渔民们既厌恶这种在别人枪口下谋生的灰色味道,又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傍艇”,渔船甚至无法生存。新老两代船主都曾试图告别危险的朝鲜海域,但现实就像一根绳子,把他们绑在东经124度线附近,离开便是破产。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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