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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生婴儿被福利院卖到海外 官员称按政策办(组图)

www.sinoca.com 2013-06-19  南方都市报



  原作手记

  谁是制造者?

  《“制造”弃婴》这则新闻讲述的是贵州省镇远县多名超生婴儿被“制造”成“弃婴”后,被国外领养人合法领养的故事。故事里的主要人物有“弃婴”的父母、领养人、计生干部、福利院工作人员、政府工作人员等等。

  文章在网络上传播开来后,很多人指责父母的麻木。可是他们无法对此辩驳。无法辩驳的原因是,他们确实参与了制造“弃婴”的过程,他们无法面对这个心灵的创伤。更重要的是,他们找不到和外界对接的表达方式。

  “2009年6月19日晚,在昏黄的灯光下,徐林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却是为她自己的,‘不知道我老了怎么办?’”(摘自《“制造”弃婴》)

  这是徐林珍的表达方式,也是他们这个群体的表达方式,此种表达方式必然会引发城里人的批评:麻木、自私。但是如果用知识分子的语言来解读,可能引起的非议就会大为减少。比如,他们可以这样解释:他们到死才算退休,他们没有被国家纳入养老等福利体系,他们仍然要靠“养儿防老”,自古以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如果没有男丁,将来他们靠谁养老呢?

  以此类推,用同样的表述方式,可以这样理解计生干部抱走超生婴儿的行为:基层计生干部受到政府的压力,他们为了得到微薄的工资而不得不完成计生任务,而各级政府也背负着计生指标的重压,这是影响他们政绩、决定他们政治前途的重要因素之一。而计生成绩之所以成为考核干部的重要指标,是因为这个国家人口太多了。如果不加约束,所有生者都会毫无尊严地活着。

  福利院也可以这样解释他们的行为:各地福利院是否开展弃婴收养工作,主要看当地政府重视程度。而地方财政对福利院的支持力度十分有限,远远不能维持福利院正常运转。“所以,福利院只有想办法找钱救命”,而涉外领养是获得社会捐赠的重要途径。

  对于政府对福利院支持不力的现状,地方政府又可以这样解释:我国公共财政体制决定地方财政一级不如一级,而地方政府为了政绩,必须将有限的资金用于发展经济和基础建设。

  其实,这些就是制造“弃婴”的源头。面对残酷现实,我当时产生的主要情感,不是同情,也不是愤怒,而是漫无边际的无奈,是面对错综复杂的制度和环境的无奈。(鲍小东)

  回访手记

  他为什么举报?

  2008年年初到2009年年中那一年半的时间,对蒋文(化名)来说是段痛苦的回忆,“现在提起来心里都还有阴影”。2009年1月他在很多论坛发帖―――《镇远县焦溪镇三名婴儿不知去向》,由此引起国外收养家庭和媒体的注意,最终令整个镇远县计生人员制造“弃婴”涉外送养的隐情浮出水面。

  在此之前,他作为实名举报者,已经将三四十封举报材料寄给了北京、上海、广州、重庆、贵阳等地的媒体,“但没有一家媒体给我打电话”。他还曾将24个EM S的材料寄往从县委县政府到中央的相关部门,但都是石沉大海。

  回想以一己之力试图制止荒谬的年月,他都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怒火无法扑灭,豁出去了”。

  10年前就从家乡镇远到广东闯荡的蒋文,2007年准备与湖南籍的妻子添一个孩子。他回乡办准生证时,“计生办工作人员说我老婆的准生证明不合格,让我去重办;而且办理准生证需要交200元押金,做节育手术后才能退”。蒋文非常生气,“回一趟湖南不容易,这是有意刁难,我是合法公民,生养小孩还需要交押金,这本身就是不正常的。”他后来听说黔东南州16个县“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做的”,县城办理准生证的押金在1000-1200元。

  蒋文曾经是中学老师,遇事不妥协,宁可给妻子迁户口也不愿交这笔押金,和村里的亲戚打电话谈及此事,“他们说这个不算什么,我们这亲生的孩子都被拿去卖了”。他跟村干部求证,村干部告诉他哪几户共抱走了几个。再问镇里,镇里让他别管闲事。他觉得不可思议。

  办准生证的遭遇让蒋文晚上想起来都会做噩梦,“身体疲累,精神上也觉得痛苦”。花了半年的时间,他把妻子的户口落到了焦溪镇,才办理了准生证,交了200元保证金。而为妻子迁移户口的费用就花去5000多元。

  2008年11月女儿出生,他已经决定要将家乡孩子被计生干部抱走的事公之于众。给女儿雇好保姆之后,他一个人赴上海工作,瞒着妻子开始寄举报材料。他害怕妻子不理解他的选择,也害怕举报会给家人带来麻烦,而面对山区村民最害怕的计生大网,他也有说不出的恐惧。

  那一年半,连妻子都不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他害怕被监听泄露行踪,每一两天用公共电话给妻子和女儿打一次电话。“老婆以为我在上海有了外遇,差点跟我离婚。”他还得忍受和刚出世的女儿分离的痛苦。

  蒋文变换着地址寄举报材料,镇里、村里通过家人给他传话,他害怕打击报复。举报获得媒体关注之后,他一回居所就要四下观察是否有人跟踪,甚至不敢回家。

  但他还是不放弃,挨个政府部门打电话追问有没有收到材料,跑邮局查实邮件的接收情况。他希望举报能让当地政府清醒,也能让家乡人不再麻木。“山里人重男轻女,很多法盲,不把孩子的人格当回事。”

  而如今回忆起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他说:“那一年半我对不起家人,现在只想平静地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想把过去的经历忘掉。”事件引起关注后,他把公益律师、外国收养家庭和更多媒体挡在了自己的生活之外,希望恢复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快递材料、打国际长途电话、咨询律师,举报花去了他超过万元,公司的生意也因此欠账,但未来他还是决定,“要投入更多的公益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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