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类似的还有位于攀枝花境内的金沙、银江两级水电站。
攀枝花市委宣传部的一位官员告诉本刊记者,这两级新加进《规划》的大型水电站,是攀枝花市委市政府的决策。
因为上游的观音岩水电站蓄水发电之后,他们担心市内的金沙江水位会受到影响,“影响景观”;同时,作为一个钢铁基地城市,用电是刚需,虽然攀枝花并不缺电---旁边就是二滩,可从成本角度考虑,攀枝花市也想开发建设“自己的”水电站。
攀枝花招商引资找到了华润电力,并于2009年4月22日开始了淹没区的移民实物指标调查。
2011年,华润电力退出了金沙的开发,攀枝花市西区政府转而与二滩的业主---四川省能源投资集团有限责任公司(简称川投)签约,由川投接手华能来开发金沙水电站。当时计划在2011年底之前筹建工程动工,当地媒体亦宣布2012年之内,银江水电站就要开工建设,2015年3月以前开始蓄水。
2012年3月底,本刊记者在金沙江攀枝花河段并没有看到这两个工程动工,而攀枝花市环保局也向本刊证实,这两个水电站还没有开始做环评。
至于为什么退出金沙水电站的开发,华润电力没有回复。而另一业内人士则向本刊透露,华润是因为经不起漫长的建设周期,做不下去了才退出。比起五大电力集团,华润并没有足够强的大型水电开发实力和经济后盾,大型水电的开发经验也不丰富。
“在重要河流的干流上,任谁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就可以设计一座水电站,不管是为了发电,还是仅仅为了工程本身都可以,关键最后还能获得层层批准,这是可喜的事吗?”另一戴着“反坝”名头的地质学家、横断山研究会会长杨勇对《瞭望东方周刊》记者说,“水电开发已经不仅是急功近利,而是杀鸡取卵。这不是‘过量’的问题,也不关水电开发达到了可开发量多少百分比,这是无序。”
在云南省和四川省交界处,观音岩水电站的大坝上,大唐观音岩公司的一位管理人员告诉本刊记者:实际上,目前观音岩大坝的选址从技术层面上来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有另外两个方案都更好---其中一个在四川省境内,另一个在云南省境内。但是,建在四川省境内云南不同意,建在云南境内四川不同意,最后选择了一个并不最理想的中间位置。
这种情况,与本刊记者在三峡公司了解到的类似---三峡公司在金沙江下游的四级电站,这个营地建在四川,下一个就要建在云南,要“对称着来,兼顾双边”,即便有的时候从经济角度考虑这样会造成更多浪费。
由于每个水电站都是按照自己的各项指标设计,每个公司做自己的那块,在这一轮水电资源的瓜分过后,大家是不是都“吃得饱”,成了一个新问题。
府仁寿告诉本刊记者,按照最初的设计,三峡应该是10月份汛期过后开始蓄水,但是现在因为它上游的干流和支流新建了数千个大小水电站,大家都可以蓄水,三峡蓄水根本蓄不满175米了,于是就只有提前,从9月份就开始蓄,现在依然是蓄不满。
水利部门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职权来统一水资源调度,除了防汛时可以下达指令之外,其他时候,这个利益上下游如何分,如何统一调度调配,也是各大水电公司密切关注和尚未解决的议题。
水战的大江截留
水电建设的强势推进中,争议从未止息。
就在不久之前,媒体关于金沙江开发的质疑之声迅速受到水电部门的反击,“极端环保”、“无知”、“挑拨”、“妖魔化”等常用词再度出现于论战檄文之中。美国和欧洲的开发数字、中国的减排压力等再一次被提出作为证据和依托。
反应之强烈,类似于2010年底、2011年初那一场对环保部官员的围攻:2010年12月22日,环保部污染防治司副司长凌江在“中国水污染控制战略与政策创新研讨会”上说:“水电在某种程度上可能比火电造成的污染更严重。”
此话一出,能源局的多位官员、专家随即站出来反对。次日,中国水利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就发表了一篇题为“环保官员应该懂得科学常识和起码的逻辑”的文章,直斥凌江“不过是重复一些伪环保污蔑水电的谎言”。
环保部的官员没有再继续公开回应,而其某司一位官员告诉本刊记者,这不是一个讨论问题的氛围,一上来就是“唇枪舌剑”的感觉。“我们看一个人的观点,可能真的不能断章取义。”
“在这样无休止的口水战中,概念一直就在被偷换。”曾经也被冠以“反坝”之帽,但坚称自己并非“反坝人士”的翁立达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翁立达是长江水资源保护局前任局长,教授级高工。他说:“真正的问题不是开不开发水电,而是目前的水电开发是不是失控和无序,是不是太急功近利?”
府仁寿亦告诉本刊记者,水电开发的症结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是技术问题,而是经济利益和部门利益占了主导。这是我们应该在政策和管理层面好好反思的。
“‘欧美数字’不可以简单地作为中国水电发展的参照系,因为这个比较并不成立。”府仁寿告诉本刊记者,不同国家的电力发展模式是不一样的,每条河的具体情况也不一样。
以挪威为例。挪威是一个山区小国,也没有什么大江大河。而邻国荷兰是一个平原国家,荷兰修了很多火电站,火电站的峰谷调节能力很差,半夜里电能过剩。于是挪威修了很多抽水蓄能电站,山顶一个池,山下一个池,半夜里低价把荷兰的电买过来,抽水发电,白天高峰时段再把电高价卖出去,赚取差价。
“抽水蓄能电站对环境的影响很小,跟截断大江大河的高库大坝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府仁寿说,所以,如果用挪威水电资源开发量已经达到“90%”的数字来对比中国,尤其是对比中国大江大河河道上的水电开发,是并不科学的数字游戏。
在争议的过程中,在各种手续、批准将办未办之时,一个又一个巨型工程已在金沙江上将滚滚江水截流了。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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