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胡耀邦提出《红旗》可以和中国社科院近代史所一起搞“文革”史。先搞史料,一件事一件事搞,如“二月逆流”、“文攻武卫”等等。要把题目搞得小一点,真正下工夫写。写文章文风要好,要虚实结合
本文原载于《党史博览》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胡耀邦同志任中央委员会秘书长、中宣部部长,开始主管《红旗》杂志。以后,他作为党中央主席和党中央总书记,对《红旗》工作一直给予极大关注。他曾几次专门听取《红旗》杂志的工作汇报并发表很长的讲话,为《红旗》事情写过专门信件,作过许多批示,引导《红旗》克服工作失误,走上正确发展之路,发挥党刊的战斗引导作用。
不介入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错误,不是《红旗》自己的责任
《红旗》杂志自1958年创刊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前的20年间,据我个人的回忆,没有发表过胡耀邦同志的文章。倒是“文化大革命”后期,由“四人帮”控制的《红旗》杂志在“批邓、反击右倾翻案风”中,把胡耀邦同志主持的《科学院汇报提纲》当作“大毒草”大批特批。“四人帮”倒台后,红旗杂志社新任领导人执行了当时中央主要负责人的错误指导思想,坚持“两个凡是”,在真理标准的讨论中,采取“不介入”的立场(实际上是对讨论的一种消极抵制)。这引起广大干部群众的强烈不满和批评。邓小平、李先念等同志对于《红旗》的错误有明确批示。胡耀邦同志正是在这个时候被中央委任主管全党的理论宣传工作的。他非常重视作为党中央的机关刊物――《红旗》的理论宣传阵地作用,从党的大局出发,按照党的正确方针和原则,处理《红旗》工作中的问题,一步步引导《红旗》走出因失误而造成的困境。
在他任中宣部部长没几天,即1978年12月25日,就同向他请示工作的《红旗》杂志总编辑谈了话。他说,这些年来,有些根本性的理论问题,被林彪、“四人帮”搞得非常混乱。“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问题的讨论,就是根本性的拨乱反正。有的同志跟不上形势,有错误。对犯错误的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这是党的历来方针和传统。理论上犯了错误,不要一下子提得那么高,说成是政治问题、阴谋问题、品质问题,主要是思想认识问题、思想方法问题。犯错误的同志要认真进行自我批评,实事求是,总结经验教训,是非要搞清楚,这样才能弄清问题,搞好团结。现在要恢复和发扬这个传统。《红旗》是党中央的理论刊物,是一个很重要的理论宣传武器。现在在理论工作方面,社内工作方面,有些同志有意见。意见当然要提,但刊物不能停,还要按期出版,要出得更好。党中央的方针就是既要解决问题,又要稳定局势。这个谈话为《红旗》问题的解决提出了明确的要求,指出了正确的方向。
不久,又发生了一件事,即在1979年1月召开的党的理论工作务虚会上,有的同志就《红旗》正在处理的一篇题为《篡党夺权的一个大阴谋》的文章,说“文内影射邓小平同志”,“同中央工作会议唱反调”,是“有计划地针对中央工作会议和小平同志的一个政治大阴谋”。《红旗》负责人就此在会上说明情况,此稿系毛泽东著作编辑委员会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写的,内容是批所谓“彭德怀反党集团”的,显然是错误的,但不是《红旗》组织而是作者自己送来的。但一些人仍坚持自己的看法。鉴于此事涉及严重的政治问题,会上确定由有关部门进行调查,查清事实,再作处理。
5月29日,胡耀邦等同志听取了调查结果报告,报告指出文章内容和观点错误,根据作者情况、写作经过、写作背景、写作意图等方面看,这篇文章并不影射什么,也不是同中央工作会议唱反调,不能说这篇文章是一个政治阴谋。胡耀邦同志会后在报告上写了四句话:“务虚会上闷雷几声,《红旗》社内一场虚惊,毛著编委排难解纷,文坛老将息事宁人。”他在各句下面作了注解:第一句“也就是被打了几个闷棍”;第二句“指社内签名上书中央,要求罢免他的总编辑职务”;第三句“指‘毛办’进行了彻底调查”。这个结论下达后,这件事便逐渐平息下来。从这件事我们看到胡耀邦同志对事情处理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和与人为善、团结同志的正确原则。从他写的按语又看到他在事情弄清后的轻松及诙谐幽默的风格,让人感到亲切。
《红旗》杂志负责人在当时犯的错误,并不是孤立的,这是当时中央主要负责人错误思想的一种反映,也是党的“左”的思想路线造成的结果,胡耀邦同志对此有深刻、全面的认识和分析。他说他主持理论务虚会,守住了两条防线,一是只承认我们党内有“凡是”思想,而不承认有“凡是派”。我们大家或多或少都有“凡是”思想,谁都有一点,只是多少的问题,但是不能说谁谁是什么“凡是派”。另一个是不批评《红旗》杂志,“不介入”真理标准问题讨论的错误,不是《红旗》自己的责任。他就是这样,对于问题的处理,既高瞻远瞩,高屋建瓴,完全从全党全国的大局出发,从党的团结和党的根本利益出发,又洞察实际,实事求是,细致入微,一切从实际出发,让人钦敬。
我没有任何一点歧视《红旗》的念头
1979年12月,又发生一件事,中央宣传部召开的全国宣传部长会议,没有通知《红旗》杂志参加。《红旗》杂志编辑部一位年轻的工作人员写信给胡耀邦反映和批评此事。胡耀邦同志接到信后,立即给《红旗》杂志总编辑写了回信,说信“我看过了,这封信写得很对。宣传部同志没有请你们参加会议是不对的。我想,可能是疏忽了。但疏忽总有点疏忽的原因吧。不管怎么,这类事情今后要避免发生。《红旗》去年发生的失误,我认为早已过去了。我们每个人都有失误的历史。我们是只提倡从历史中学习,反对老是纠缠历史旧账。我想,我们党的绝大多数同志是会坚持拥护党的这个方针的。这个时期,《红旗》倒谨慎些。这是很好的一件收获。也应了毛主席经常引用的老子的那两句话:‘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在这个问题上,我对你们表示敬意。今年3月我就说过,倒是没有犯过错误的同志要注意,可能犯错误,因此要谨慎。在这点上可能有个别同志没有把握好。真是很遗憾”。他在信中表示:“我诚心诚意地接受你们一些同志的想法。我对《红旗》没有一点帮助,但扪心自问:我没有任何一点歧视《红旗》的念头,而是没有什么帮助你们的能力。把《红旗》办得更好,主要靠你们。我个人在每个期间思想理论工作要注意的问题和一些重要题目,都在例会谈过。我只有那一点点水,对大家帮助不够,我心里也是很难受的。以后宣传部开例会,你们应当把你们的希望和要求勇敢地提出来。这样,大家一起商量,我可能对你们会有一点点的帮助。”
胡耀邦同志的信,前部分着重讲了如何认识和对待错误。从党组织方面讲,他提出“我们党的传统和原则是:提倡从历史中学习,反对老是纠缠历史旧账”。这是党从自身历史发展过程中,对正反两个方面的经验教训的总结。毛泽东在延安时对此有过科学系统的论述,我们党正是按照这一原则处理问题,从而使全党团结一心,兴旺发达。可惜后来――特别是“文化大革命”时期,把这一原则完全抛弃、糟蹋了。胡耀邦同志以极大的政治勇气和科学态度,坚持和发扬了党的这一优良传统。从个人方面讲,对于自己犯的错误和对犯错误的别人,采取什么态度至关重要。对自己的错误,是认真对待,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坚决改正,更谦虚谨慎地进行工作,还是相反?对别人的错误,是在弄清是非的基础上,帮助同志改正错误,一道前进,并从别人错误中吸取教训,引以为戒,还是揪住不放,“迷恋算旧账”,“赤裸裸地说别人是什么派”,上纲上线,不帮更不让人家改正错误,以达到打倒别人,张扬自己的目的?不同态度和做法,自然会引出不同的结果。胡耀邦在信中讲个别人没有把握好这一点,而走向错误,令人遗憾。他讲的这种错误转化的辩证法,十分深刻。
信的后部分则具体地表现了胡耀邦同志心地坦荡,平等待人,丝毫没有一点架子与官腔,使人倍感亲切,感到他是同你平等交心的。这自然获得人们的尊敬和佩服。
信中所讲的“中宣部例会”,是胡耀邦同志主持中宣部工作时创造的一种领导方式和工作方式。例会一般每周一次,参加者为新闻、宣传系统各大单位的主要负责人,有时在研究某些问题时,也请有关部门的同志、地方同志参加。每次例会胡耀邦同志先自己讲一讲,然后各参会者发言。发言内容从政治、经济、党风党建到科教、文化、思想动态、百姓生活、国际国内、天上地下,涉及方方面面,有问题就提出来,大家讨论,能解决的就当场拍板解决。每次例会后,《红旗》的领导回来都会向编辑人员传达,其中就包括胡耀邦同志的讲话、插话、提问,非常开阔人的眼界,活跃人的思想,启发人的思考,丰富人的见识,至今回忆起来,还很怀念那段听例会传达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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