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银行 大量汶川地震遇难者被银行离奇开户

　　“我们这里根本没有民生银行，也从来没有到民生银行办过任何业务，我的身份证是2008年5.12地震时在垮塌的房子里丢失的，怎么会在民生银行开了网上账户？这不是拿我们开涮嘛！” 

　　2009年12月30日，汶川教师廖晓波在四川省都江堰市接受媒体调查采访时，对民生银行的侵权行为愤怒不已。

　　实地调查

　　汶川灾区多位地震幸存者遭民生银行虚假开户

　　2008年6月，北京一家名为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宜中天公司”)的公关服务机构，通过互联网购买了大量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民生银行开设银行卡户头。 

　　恒宜中天公司向记者提交了一份《说明》显示：“2008年五六月份在北京校园内做了民生银行推广活动”。这份说明显示：“当时为了让客户感觉我们活动办的成功和有人气让学生会的同学协助一起收集相关办卡资料，后来发现收取的资料较少不能显示人气旺盛，因此公司主管让他们(指员工——记者注)瞒着公司和客户私下购买了一批身份证补充到学生办卡资料中提交给民生银行。”

　　有来源准确的内幕消息显示，在2008年上半年，民生银行通过与恒宜中天公司的合作，获得了约1.2万个身份证复印件，“有一些没有通过审核，退回去3000个”。据调查，由北京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公司从网上购买来的上万张身份证扫描件，2008年6月份，分别在北京市的中关村、朝阳门、西坝河、京广四个民生银行支行开设了借记卡并网上银行个人户头。上万名身份证失主就这样莫明其妙地充当了民生银行网上银行的“客户”。

　　民生银行公开资料显示：“截至2008年12月31日，民生银行累计发售借记卡2110.78万张，当年新增发卡量211.86万张。在中国银联2008年度银行卡同业建设成果奖评定中，中国民生银行荣获银联标准借记卡产品创新奖。”这年，民生银行“电子银行业务发展迅猛，个人网银客户累计206.6万户，客户覆盖率37.04%……电子银行业务发展获得业界高度肯定，在多项评比活动中荣获大奖……”

　　民生银行未向股东公开内幕

　　民生银行是我国唯一上市的私营股份制银行，据知情人士透露，到2008年终，民生网银客户累计开户206.6万户，客户覆盖率37.04％，而这个数字可能存在大量水分。有读者意在用虚假繁荣来忽悠投资者。

　　求证震区居民：未开过户却打出账单

　　上述报道披露：有人已在汶川地震中死亡，却在死后被开设了民生银行的网银，有人毫不知情却成了民生银行的客户。这种情况是否属实，四川震区是否有居民因身份证丢失而被民生银行虚假开户？2009年12月26日，媒体人士专程赶赴5.12地震灾区汶川、北川等地展开调查。

　　1965 年出生的廖晓波，职业是教师，家住四川省汶川县威卅镇七盘沟，5.12地震时，他们家的房子垮塌了，眼下暂居在都江堰，当调查人员几经周折找到他并说明调查事由时，全然不知情的廖老师十分愤怒，他的身份证是地震时丢的，后来补办了一个，从来没有委托别人办过民生银行的网银业务。他说：“身份证是证明本人身份的重要证件，也是法律赋予自己专用的权利，银行法有规定，办理银行业务，必须持本人身份证原件才准予办理，民生银行有什么权力用在网上买来的身份证复印件，未经我同意就给开办了网上银行的户头？”

　　汶川居民廖晓波的身份证是5.12地震时在垮塌的房子里丢失的，眼下成了民生银行网上虚假开户的牺牲品。

　　令廖晓波更为担忧的是这个账户如果被犯罪分子所利用，责任就很难说清了，“这不是拿我们地震灾区灾民开涮嘛！大地震让我们灾区数万户家庭家破人亡，还有多少在地震时遣失的灾民身份证充当了民生银行虚假开户的冤大头？对此民生银行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

　　廖晓波表示，必要时他会考虑起诉民生银行。

　　身份证号码为510726197605273XXX的李某，是“5.12地震”重灾区北川县漩坪乡石龙村人，这位羌族青年在接受采访时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在民生银行开过户。而之前，媒体调查人员取得的一段录相资料显示，身份证号码510726197605273XXX，家住地震灾区北川县的李某，己被证实在民生银行北京市一家分行开了户，开户的时间是2008年6月3日。

　　记者拍摄的一段录像资料证实了四川省三台县双东乡的龙训兵、四川省通江县凉风垭乡的刘文东、四川省岳池县乔家镇的董海燕、四川省德阳市嘉陵江西路的黄风云等 29名公民均在不知情下“被办了网银”。这段录像资料拍摄于2008年11月23日，接受采访的是民生银行北京市正义路支行的04371号营业员和他的领导。录像资料还显示，04371号业务员和他的领导拿着身份证复印件现场经过电脑查询后，确认这29张身份证复印件已在民生银行北京市中关村支行、朝阳门支行、西坝河支行、京广支行开了户。

　　原籍北川县漩坪乡的贾永赵对调查人员说：“我的这个旧身份证是前年厂里办入籍手续时收走的，后来再没有拿回来，我们这里没有民生银行，我自己连听也没听说过民生银行，更没有到民生银行办过任何业务。”他还说，银行是最讲信誉的部门，应该不会做这种缺德的事，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证在民生银行开了户头。

　　为了证实这一事实的存在，老贾放下手中的活儿，专门坐车赶到成都，在成都市人民中路2段22号民生银行成都分行进行了查询，工号为01400300015的柜员告诉贾永赵，他的身份证在民生银行开过两个户头，其中一个开户时间为2008年6月3日，因为长时间不用，这两个卡都己“作废”。业务员还为贾永赵打出了其中一个户头的民生银行借记卡客户对账单，主卡卡号为62261701XXX55527。这下贾永赵愣了，他身份证在民生银行网上开的户头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

　　《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明确规定：冒用、购买、出售他人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处二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或者处十日以下拘留。法律界人士同时指出，如果这样的银行卡被用于行贿或非法交易的结算，则涉及刑事犯罪，将会给真实持卡人带来难以估量的严重影响。

　　一些当事人得知这民生银行虚假开户的行为后提出强烈抗议，并表示要聘请律师起诉民生银行，要求民生银行公开这批购买身份证办卡事件中所有身份证失主的名单，立即终止对他们合法权益的侵犯，公开道歉，并赔偿这一万多个身份证失主的精神损失费。

　　一年前，北京一家名为“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恒宜中天公司”)”的公关服务机构，通过互联网购买了大量身份证复印件，交给民生银行开设银行卡户头。

这批身份证有多少?民生银行开设了多少卡户?那些银行卡流向了何处?身份证的主人们将面临怎样的风险?

　　这些，民生银行始终没有公开说明。

　　《法治周末》记者通过长时间调查发现，这些“被开户”的民生银行卡背后，银行与中介服务商利益交织，而“银行卡用户”浑然不觉，直到今天。

　　公司购买身份证资料交银行

　　北京恒宜中天企业形象策划有限公司是在中关村注册的一家公关服务公司，成立于1999年。

　　2008年6月，这家公司内部传出消息，公司在与民生银行的“校园推广”活动中，曾通过网络购买了大量身份证复印件，用于开设银行卡。

　　记者随后看到了部分身份证复印件样本。知情人称，这些身份证复印件均为恒宜中天公司工作人员通过购物网站交易获得，总数不详，但“应该不少于一万个”。

　　恒宜中天公司总经理许晨告诉记者：“我们是和民生银行有合作啊，很多年了……”据了解，2008年上半年，恒宜中天公司确实为民生银行组织过推广活动，“主要是推广校园办卡”。

　　去年12月初，具体负责“民生银行校园推广”业务的该公司职员王建伟告诉记者，他都去过哪些大学做活动，已经“记不清”。而公司一位副总经理王玮则介绍， “推广活动”之后，她们通常会收集愿意在民生银行开户的学生资料提供给银行方面的人，“我们也不数，反正就是一叠，给他们就行了”。至于是给民生银行的什么人，王玮称“不便透露”。

　　记者通过可靠渠道了解，民生银行电子银行部华北运营中心职员袁华和另一位民生银行职员张茜曾负责与恒宜中天公司接洽“校园推广”业务，但两人均表示对“大量购买身份证复印件开设银行卡”事件“不知道”。

　　在不断追问中，恒宜中天公司向记者提交了一份《说明》，承认“2008年五六月份在北京校园内做了民生银行推广活动”。

　　这份说明显示：“当时为了让客户感觉我们活动办的成功和有人气让学生会的同学协助一起收集相关办卡资料，后来发现收取的资料较少不能显示人气旺盛，因此公司主管让他们(指员工———记者注)瞒着公司和客户私下购买了一批身份证补充到学生办卡资料中提交给民生银行。”

　　开户数量上万

　　这些购买来的“身份证”其实是身份证复印件，以电子版本形式存在，网络交易一度火爆。

　　恒宜中天公司在《说明》中表示，这批身份证资料在民生银行的核实和回访后发现信息不实，“能有效开卡的资料只有1055个”。“由于考虑到没有给银行的客户带来直接的损失就没有将此事详情汇报给客户。”

　　恒宜中天公司到底为民生银行购买了多少身份证复印件?开设的是何种户头?是借记卡，还是信用卡?由于经办者没有披露更翔实的细节，民生银行和恒宜中天公司的“合作”内情愈发引人猜测。

　　在看到《说明》不久后，《法治周末》记者从民生银行网银部一知情人处获知：“这批借记卡开户身份证总数是9000个”。

　　据称，在2008年上半年，民生银行通过与恒宜中天公司的合作，获得了约1.2万个身份证复印件，“有一些没有通过审核，退回去3000个”。

　　12月16日，民生银行网银部一工作人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当时在民生银行四家发卡支行开户的身份证复印件大约上万个，但很多被我们退回去了，因为电话核实时，对方留的都是一个号码”。

　　民生银行规定，每个身份证可以开设10个以内的借记卡户头。审核通过的身份证复印件被怀疑均在民生银行开户。

　　地震遇难者被疑亡后开户

　　调查中，记者随机抽取被恒宜中天公司交易的身份证复印件29份，拿到民生银行北京市正义路支行营业窗口进行查验。

　　04371号业务员表示，按照规定不能逐一查证，但可以确认这29人中大多都在民生银行开了借记卡户头，时间是2008年6月3日，开户行分别为北京中关村支行、京广支行、西坝河支行和朝阳门支行。

　　这些被开户的身份证主人告诉记者，他们分散生活在大江南北，很多人从未到过北京，更未委托任何人在民生银行开户。而在他们生活的地方，根本没有民生银行。“想查验开户的手续，很困难。”

　　一位在上海工作的广州籍青年在到民生银行查验户头后给记者发来声明：“本人于2008年4月办理了一张民生银行信用卡，一直以来都未办理过储蓄卡，但2008年9月3日到民生银行查询，却有两个账号是由我的身份资料办理的银行账号。”

　　查阅部分身份证复印件可以看到，这些民生银行卡客户不少是在农村居住，年龄从18岁到46岁不等，民族包括汉族、苗族、朝鲜族、蒙古族、维吾尔族、满族、白族、回族、羌族、彝族、侗族、壮族、土家族……遍布二十几个省、市、自治区。经记者长时间联络，他们大多常年外出打工。

　　记者在持续调查中发现，所有能够联系上的身份证持有人均证实：身份证从未丢失、从未在民生银行任何柜台开设银行卡户头。一位四川青年悲切地告诉记者：“你寄来的那个身份证复印件是我伯伯　　的，他在‘5·12’地震中遇难了……”

　　在大量怀疑被冒开户的民生卡客户中，有众多四川汶川、北川、德阳公民，有消息显示———他们中已有人在“汶川5·12大地震”中遇难。

　　然而，恒宜中天公司购买身份证复印件、拿到民生银行开户的时间是2008年6月。

　　12月16日,民生银行网银部工作人员告诉《法治周末》记者，去年，民生银行发现恒宜中天公司提供的身份证是买来的后，立即终止了和对方的合作，办好的银行卡户头都注销了。

　　网银客户数虚实

　　面对开户疑问，民生银行北京中关村支行行长屈霆称：“我们确实是和一些大的客户有开员工工资卡的合作。但不是追求‘开卡率’，我没有动力这样做。开借记卡没有考核”。屈霆同时坦承，民生银行对电子银行客户量有考核。

　　电子银行又称网络银行(俗称网银)，指客户通过电脑网络开展银行业务。

　　有业内人士告诉《法治周末》记者，网银业务是针对持卡用户网上使用的个人银行业务，要想使用网上银行，需要持卡人申请并登记办理。没有足够多的持卡人，就不会有足够多的网银用户。而网银客户的数量，通常是公众对各银行交易安全进行比较的依据。

　　2008 年10月17日，民生银行发布消息《我行网上银行CFCA证书突破百万》：“2008年10月16日，中国民生银行联合中国金融认证中心(CFCA)共同举办了‘1—100万’中国民生银行CFCA证书突破百万新闻发布会，共同见证了民生银行网上银行CFCA证书发行量突破百万这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该消息称，“2001年中国民生银行推出网上银行服务……积极培养核心竞争力……几年间电子银行业务取得了快速的发展，尤其是今年业务发展十分迅猛，今年以来新增个人网银客户已超50万户，较2007年同期增幅达192%……目前民生银行个人网银客户已达到179万户……”

　　在民生银行当年新增的50万个个人网银客户中，有多少是持卡人自己授权开通的呢?

　　据了解，民生银行开通个人大众版网银业务，只要拥有民生银行卡，无须办理任何其他手续。而包括大众版在内的所有民生网上银行注册业务完全采用CFCA数字证书，客户只需网上下载即可。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简易方式”，被冒开的至少9000个民生银行卡被疑已经全部开通了个人网银业务，成为“猛增”业务量的一部分。

　　身份证资料和银行卡被公开交易

　　恒宜中天公司表示，这批身份证资料已经交给了民生银行。恒宜中天公司为民生银行提供身份证资料会有怎样的物质回报?双方均无回应。

　　事实上，关于个人信息被盗用的争议早已成为中国公众网络热议的话题。

　　通过互联网的任何一个搜索引擎都可以随时看到众多“出售身份证”、“出售银行卡”的兜售信息。一位身份证资料和银行卡的网上交易者告诉记者，“买一代身份证0.5元一个，二代身份证2元一个，银行卡每个150元到500元价格不等，量大还可以优惠”。

　　实际上，公民身份证资料会通过多种方式被他人留存，涉及到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

　　为了严厉打击泄露或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的违法犯罪行为，今年2月，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七次会议表决通过的刑法修正案(七)增加规定，严打泄露或非法获取公民个人信息行为。

　　调查中，记者看到，尽管会被追究刑责，但此类非法交易目前在网间仍显活跃。

　　被冒开的银行卡或为犯罪工具

　　“你还在为给领导送礼发愁吗?你还在为老婆控制你的工资卡着急吗?你还在为通过银行交易时留下的记录担心吗……本公司出售国内全新银行借记卡，口令卡，U盾卡，提供办卡时的身份资料和银行单据，可自行更改密码，永不挂失，可随意转账，是您理想的中转卡……”

　　这样的信息，互联网上赫然在目。

　　《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法》第十七条明确规定，冒用、购买、出售他人居民身份证的，由公安机关处二百元以上一千元以下罚款，或者处十日以下拘留。法律界人士同时指出，如果这样的银行卡被用于行贿或非法交易的结算，则涉及刑事犯罪，将会给真实持卡人带来难以估量的严重影响。昨天，安徽一位被莫名开设民生银行卡的当事人向记者感叹：“每一个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成为银行不良行为的受害者……”

　　12月16日,民生银行两名工作人员说：“因为合作伙伴选错，这个事件也严重地伤害了我们”。

　　民生银行公开资料称：“截至2008年12月31日，民生银行累计发售借记卡2，110.78万张，当年新增发卡量211.86万张。在中国银联2008年度银行卡同业建设成果奖评定中，中国民生银行荣获银联标准借记卡产品创新奖。”那年，民生银行“电子银行业务发展迅猛，个人网银客户累计206.6万户，客户覆盖率37.04%……电子银行业务发展获得业界高度肯定，在多项评比活动中荣获大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