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在预订系统上替客户订了一酒店,打电话给酒店确认房费,酒店销售部那位接电话的同志报了一个价格,大大低于我当初报给客户的价格。一高兴,根本没多想,果断操起电话在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客户,客户那头一听有这好事,大为兴奋,不住嘴地说:“You are the MAN!”。我这资深菜鸟上岗不久,难得受到表扬,一听此言,那感觉就是久旱逢甘霖、震后见领导,个人谦虚两句,顺带暗示本公司是业内巨头之一,只有我们这样的巨头当然再加上我这样的MAN(二者缺一不可)才能拿到这般的好价。放下电话仔细一想不对,同一订单怎么会有两个价格,好一通联络才算明白:接电话的是一比我还菜的菜鸟,估计刚上岗没几天,居然把扣除佣金后的酒店内部价报给我。没办法,硬着头皮打电话给客户。还算好,客户尚属通情达理,没有把评语改成“You are the菜鸟!”
4. 遇到一有趣的客户,五十来岁一男的,替他姑姑还是阿姨订一张蒙特利尔到多伦多的机票,问他姑姑的全名怎么拼写,他挺不好意思,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写,好像叫约瑟芬,我们都叫她乔伊姑姑”;问她姑姑年龄,答曰“你知道,她们这个年纪,不愿意说”;问他信用卡到期日,回答“我怕家里来小偷,把卡藏起来了。这个地方太保密,我自己也找不到”。于是打电话给银行确认信用卡信息,再打电话给乔伊姑姑逼问芳龄和闺名,好一通折腾。
5. 由于福利保障比较完善,加拿大人不太存钱,有些加拿大人真是穷。有一回一老太太要租车,说:我全部的钱只有290多加元,你替我找个最便宜的。后来我给找了一个连税报价280元的公司。我问了一同事,加拿大人会不会省钱以备不时之需(save for a rainy day),同事说他自己不会,如果省钱也是为了诸如旅行一类的开支,不需要省钱养老看医生。加拿大是高税收高福利国家,相比之下,美国是中等税收中等福利国家,连带着物价也比加拿大低不少,每逢周末或长假,从多伦多到美国的高速公路上经常堵车,一路都是南下采购的群众。遗憾的是,这个世界上至今仍然存在一个高税收接近零福利的国家,更可悲的是,这个国家很多人仍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收了税。
这几天经历了新罢工,记录如下:
一帮人脖子上挂着大牌子(估计是太懒,嫌举着费劲),上面文字大意是:为了我们的下一代有更好的工作。这帮人堵着一个路口,每分钟放一辆车过。每辆车开到路口,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老同志都会和车里的人倾述几句,我这两天听到的大致是“你知道我们的故事吗……@#¥%……&,请耐心,我们只需要一分钟”。每辆车一分钟,结果是我这几天每天都白白多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干等在车里。旁边倒是有几个警察维持秩序,但并不阻止罢工者阻碍交通,警察的解释是:这些罢工的同志并没有堵塞道路,他们只是在路口来回行走,我们没理由制止。仔细观察,确实是如此:一群人从这头走到那头,很有规律,每隔一分钟那位领导同志就指挥大家让出一个缺口放一辆车过。
民主国家太不象话了,我感到很气愤,如果哪位有书记的联系方式麻烦告诉我,我呼吁给这帮家伙引进几个。
学的时候,多次被老师家长社会(似乎还有党和国家)要求树立起“远大理想”,一般热门选项是医生、科学家、解放军叔叔(奇怪为什么没有解放军伯伯?)……每次在小学周记里阐述远大理想,基本上总不忘补充几句远大理想实现之后的现实利益,例如我长大了要当解放军舅舅,保卫祖国;如果医生那就是解除人民的病痛;科学家就是要造原子弹(当时好像也不知道原子弹已经批量生产了)。但说实话,这些都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当时的的确确是没有理想,就是俗称迷失的羔羊。唯一勉强跟理想沾点边的就是:我想吃巧克力。当时偶尔有点零花钱就到市中心的国营商店买上一小块巧克力,黑黑的,慢慢嚼着吃,那个香甜啊。于是理想就成了吃巧克力。这个想吃不是一块两块,我的设想是:有一个塞满巧克力的大房间,巧克力从地板一直堆到天花板,比落地窗还要落地窗,整个房间塞得满满当当,蜘蛛结网都找不到缝隙,想吃了就去啃两口(后来有一个阶段对于如何下嘴忧虑了一阵子)。此理想较为初级,迄今仍未实现。
到了高中,理想升华了,我希望能考入理想的大学,身边围绕着高素鸡的人群,在鸡习的海洋里游啊游。经过努力,来到了鸡习的海洋里。迄今仍然记得,海里的第一堂课是:法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当时那个懊恼啊就别提了,可怜我寒窗苦读,为了进个鸡习的海洋起早贪黑,悬梁刺股,怎么这到海里了还拿这玩意毒害我啊,理想破灭10%;第二堂课:微积分。高中那位数学老师不是说了大学不用学数学了吗,这玩意有用吗(这些年过去了,实践证明,对我个人一点用也没有),理想破灭20%;第三堂课:英语。五十分钟讲了两段约300字,遂毅然翘课(迄今仍然庆幸自己当初作出了这个正确的决定),理想破灭30%;第四堂课:计算机。这玩意重要,是“二十一世纪必须掌握的三大技能”,于是以很认真很认真恨不得竖起三支耳朵的状态听了一学期,记得讲了些dos命令,数据库(这是啥玩意,干嘛用的,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学了个双拼输入法。总的感觉是,不知道在讲啥,乃至于大学毕业后还不知道怎么发伊妹儿。理想破灭40%;第五堂课:××管理。上课的教授一看就是专家,自己既没干过管理也没有该行业的任何工作经验,坐在下面听课的感觉那叫一个焦躁。理想破灭50%。好不容易在鸡习的海洋里熬了四年,该毕业了,总结这四年的生活,同学们交流体会,纷纷表示,除了英语,什么也没学到(冒昧说一句,英语也没学好)。班主任勉励同学们:这些鸡习的学习短时间是看不出效果的,就好象今天吃了一块肉,不能指望明天就长胖。然而不小心回头一看,海边竖着块牌子:鸡屎的海洋。闹了半天来错地方了,怪不得这海里总漂着那么股粪便的味道,理想彻底破灭。
工作了,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对社会有用的人”,但究竟怎样才叫对社会有用我起初也比较模糊,挣扎了几年,渐渐明白,对领导有用的人就是对社会有用的人。此理想属于高级阶段,考虑到本人理想正处在并将长期处在初级阶段,100年不动摇,于是忍痛把这高级理想放弃了。
移民前,我的理想是,生活在一个法治国家,办事不用找关系,孩子上幼儿园不用给老师送礼,走在街上陌生人目光接触很自然地点头一笑,空气清新,牛奶产自奶牛,多伦多的白人和北极圈内的因纽特人报考多伦多大学同一个标准,很高兴的是,这些理想实现了。
总结这些年的理想,有一些共同特点,太小我,目光短浅,缺乏集体观念和国家荣誉感。反观社会,人们的理想都是那么远大,那么宏伟,洋溢着爱国激情和民族自豪感。比如,从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到82岁的耄耋老人,那理想的起步价就是100年。比如这一年搞了个运动会,那昂贵的焰火几分钟就放一阵子(加拿大国庆,放焰火可是舍不得或者说不敢这么大手笔),花了纳税人大笔钱,纳税人那个自豪啊,于是“百年的运动会梦”实现了;又有一年,造了个铁盒子,花巨资送上天去绕着地球飞了几圈,虽说人类早就掌握比这领先得多的技术,法国日本这些传统经济强国都不再进行此类重复研究,但由于这是中华民族的“百年飞天梦”,花再多的钱也在所不惜(再说了,谁说花的是纳税人的钱了,谁看到了,有发票吗)。总之,要办个什么事,主语里必须得包括最广大的群众,要制造出我这么做是因为你们希望我这么做的心理暗示。掌握了这个规律,今后和朋友吃饭,买单的时候你就磨蹭一会,一边等朋友掏钱包一边说:你和我在一起吃饭的百年梦想(停顿)今天(再次停顿)终于实现了。
这段时间真是太忙了,每天操心国家大事和世界和平,关心祖国发展和民心工程,日理万机,但依然保持读书看报的恶习。
看到加拿大大学新生的一门公共课教材,humanities,似乎可以译成《人文》,全书几十个主题,包括达尔文的进化论和创造论的矛盾思考,觉得挺有趣,和我有一年期末考试出的英语写作题目差不多(我读书和教书时最烦的就是写作三段论一类的“写作技巧”和诸如“如何创建绿色校园”一类的“猪题”,觉得纯属现代八股文,但比他妈八股文差太远了,好歹八股文还有八个有机组成部分,还多了五个。好不容易轮到自己出题,去你妈的三段,只要有说服力,几段都行)。
这本书我只看了其中一段,短短几句,感觉就值得思考。大意如下:
“一个社会如果缺少多元价值(multiculturalism),则缺少活力和创造力;但同时,社会也需要保持必要的共性(uniformity),缺少共性则社会不易协调发展”。
这几十年来的中国,极度遏制多元价值。小学生被灌输遏制天性的“集体”观念,服从“集体”,其实往往是变相的服从权力;十几岁女孩子被学校要求剪掉长辫子,统一留短发;“有性格”成了一个贬义词,每个人都极力把自己靠近身边的环境,如同变色龙一般,环境再恶劣,也去适应,连选择回避的权利也没有。在多年的制度性“思维遏制”和“服从式”教育的引导下,今日国人的意识惊人的单一。当年改卷,几百上千人的写作,给我的感觉就是,这上千人共享了一个大脑,利用高科技脑电波作弊,否则怎么去解释针对任何一个话题几乎所有人都是同一个思维角度?中国人英文写作,喜欢用on the one hand...on the other.../first...second...last but not least一类格式,估计秉承自60年来国人对“排比句”的喜好,此类恶劣格式束缚了一个人的思维,好处是简单,不用动脑,比如前一句是“没有努尔哈赤,就没有大清朝”,往后就简单了,只需排着队憋出各种“没有XX,就没有YY”。
好像说得跑题了,写作三段论没学好。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