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袭击之后,《沙尔利周刊》办公室的窗户
1970年11月9日,法国科隆贝,一位即将八十岁的老人因心脏病猝发去世,他叫夏尔·戴高乐,一位声望仅次于拿破仑的民族英雄。
“戴高乐将军逝世了。法国失去了亲人。”当时的总统蓬皮杜在广播讲话中说道,“1940年,戴高乐将军拯救了我们的荣誉。1944年,他领导我们走向解放和胜利。1958年,他把我们从内战的威胁中救了出来。他使今天的法国有了自己的制度、独立和国际地位。”
正因为这样尊崇的地位,哪怕戴高乐生前早已立下“静默地把我的遗体送到墓地”的遗嘱,可是12日下葬的那天,法国仍然宣布当天为国丧日。巴黎圣母院内,大主教马尔蒂主持隆重的安灵弥撒。包括美国总统尼克松、英国威尔士亲王在内的多国元首及政要到场哀悼。
然而就在举国吊唁的时候,16日,一本杂志给自己的报道起了这样的标题:《科隆贝悲剧性舞会:死者一名》。刚刚举行戴高乐葬仪的科隆贝被描绘成舞场,“死者一名”当然是指戴高乐不过是舞客而已。
这家杂志的名字叫《切腹》,也就是《沙尔利周刊》的前身。
这些刻薄的作家和艺术家,对一个逝者就是这般不留情面,因为他们根本不喜欢这个被捧上天的英雄。
戴高乐是右派,《切腹》的文化人都属于左翼,甚至是极左派,自然互相看不顺眼。不过引爆他们如此仇视戴高乐的直接导火索,恐怕还是两年多前那场震撼全球的“五月风暴”。
1968年5月,巴黎陷入混乱。凯旋门下,香榭丽舍大道上聚集了成千上万的人,还有挥舞的红旗。左翼的学生占领大学校园,左派知识分子群起声援,工人也加入抗争的行列,最高潮时全国有一千万人罢工,警察和示威者冲突不断。总统戴高乐获得了军界的支持,态度强硬,最终令“风暴”平息下去。
《切腹》的文人和艺术家是“五月风暴”的坚定支持者,“革命”受挫,他们不得不仍旧生活在戴高乐阴影之下,他们心中必定义愤难平。现在戴高乐死了,他们心里不会有悲伤的感觉,只想再嘲弄这个老头子一次。
连死人都不放过,这样做也并非是《切腹》的人天性刻毒。他们依照的不过是欧洲存在了几千年的古老传统,以玩笑和讽刺的力量挑战权威。
在18世纪的法国,王室就已经是饱受嘲讽的对象,之后就连武功盖世的拿破仑,当他一步步背离共和制度,假借终身执政的名义朝皇帝之位迈进的时候,也被漫画家描绘成一个在前台表演的魔术师,后面的团队正准备着换上皇权的宝座。敌对的英国漫画家更是不遗余力糟蹋拿破仑,后来干脆将他的皇后约瑟芬曾经恣情纵欲的两性关系也在画笔下赤裸裸地展现出来。
1831年,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浦的脑袋被画得像一只鸭梨,刊登在巴黎的《漫画》杂志上面。创作这幅漫画的动机,仅仅是因为作者夏尔·菲利蓬觉得菲利浦的头就是像鸭梨。法院以“侮辱国王”的名义判他有罪,菲利蓬并不退缩,直接把自己在法庭的辩护词刊登在《漫画》上。
从那以后,《漫画》和菲利蓬创办的另一份杂志《喧哗》曾经在一年内被控告四十五次,杂志收入的一半花在了官司上面,编辑人员经常坐牢。但是这些都挡不住对当权者的抨击。
就在这样一次又一次的博弈之间,欧洲的言论空间在一步步扩大。
不过在1970年11月这个时候,法国还是忍受不了《切腹》拿戴高乐的逝世开涮,内务部长下令禁止这本杂志出版。
于是《切腹》的员工立刻重新开办了一家杂志,用了美国一个漫画卡通人物查理·布朗的名字作刊名,“查理”在法语中的发音是“沙尔利”,这就是现在的《沙尔利周刊》。
“沙尔利”或“查理”又是“查尔斯”的昵称,“查尔斯”在法语里面的发音正好是戴高乐的名字夏尔。《沙尔利周刊》再次成功戏耍了戴高乐。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