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变故与恐惧
看着背着枪向金三角方向疾驰而去的中国警察,一名货轮船长流下了眼泪
水手们平安跑船的希望,在10月5日这一天,被巨大的恐惧替代。
这一天,在金三角水域,玉兴8号和华平号货船遭劫。
两天后,泰国警方在湄公河里陆续捞出了中国船员的遗体,他们被反绑着双手,头上缠满胶布。
10月12日,遇难船员的“头七”,夜幕下,景洪港对面的江边,飘散着纸钱燃烧后的味道。遇难船员王贵超的儿子跪在江边,脸色苍白。王贵超被打捞起来时,遗体布满枪眼。
王贵超的儿子一边用手抠着河滩上的石头,一边反复念叨“我现在很怀疑,是不是我害死了父亲”。
“出事前,我和爸爸说了好多次,江匪太多不要再跑船了,可他每次都跟我说,放心,再跑几次,等供你念完大学就不跑了。”他说,父亲每年跑船换来的五万块,两万供自己念大学,另一万给体弱多病的奶奶买药,余下的供全家生活。
货轮船长谭建华回忆,华平号上的炊事员李燕,是一位身材高挑的姑娘,新婚不久。这位姑娘只要从老家回来,就会给码头里的水手送去土特产。她的遗体被发现的时候,舌头少了一半。
绰号“高炮”的水手王建军,曾被江匪逼着吃下大把橡胶添加剂,这次最终还是死在江匪的枪下。
“玉兴8号”大管轮曾保成的遗体被砍断了双脚。黑夜里,捧着曾保成的遗照,一名水手放声大哭。
水手们说,在湄公河航线上,安全问题完全靠船只和船员自身,不存在公共安全保障。
14日,西双版纳海事局一名官员在电话里说,今年中国船只在湄公河遭受抢劫事件“比往年多很多”,“往年(在海事局)备案的只有一两件。”
以往,接到报案之后,主要工作是提醒船员加强保护措施,制定应急方案。
根据该官员的说法,西双版纳州海事局、公安部门和边防之间有信息交换机制,不过就今年在海事局备案的中国船只遇劫情况,该官员未透露细节。
10月14日,看着背着枪向金三角方向疾驰而去的中国警察,一名货轮船长流下了眼泪。
警察们是去为滞留泰国的中国船员护航的。这名船长说他感到温暖,“但如果早重视点,是不是那些水手不会死?”
不确定的未来
水手们习惯以家族为单位,几乎都是十几岁起跟着家人在船上,想转型难度巨大
一名水手的妻子说,她和丈夫分居快十年了,希望能早点结束这样的生活,和丈夫团聚。不过,男人每次都说:“没钱咋个弄”。
张洪强跑船快20年了。每年能赚五六万块钱,这笔钱让他在老家建起了一座崭新的二层小楼,还让妻子可以安心留在家里。对此他很骄傲,他说,“这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情。”
张洪强39岁,头发稀疏,关节时常疼痛,眼神也不大好。他说,这是水手们的职业病。
除去对家人责任,这些终年在船上生活的水手们,也有着对岸上生活的无奈。
38岁的刘景春是一位轮机长,他常年待在船上,守着震耳欲聋的柴油机,有些耳背,和人交谈时习惯性的探身。
“一天,我就能把一米长的柴油机拆成零件,然后装上,”他说,“可除了这,我什么都不会。”
谭建华是另一艘货轮的船长。他说,这里的水手习惯以家族为单位,几乎都是十几岁起跟着一家人在船上,一干就是十几年,想转型几无可能。
20年的水上生活,让谭建华练就一项绝活,他双眼观察水面,就能知道混黄江面下水多深。前几天,他在船上向一位青年“秀”了绝技。“要想在这条航线上生活,必须会这些。”他说。
多年来,与谭建华一样,水手们凭借丰富的经验,在充满危险的水面上劳作,他们希望能维系生活。但面对江匪,他们无能为力。
9月遇到劫匪回国后,罗建春船上的4名船员辞职了。
湄公河停航后,谭建华有些坐不住。这名船长有很多担心,什么时候才能通航,再次通航后江面上劫匪会不会再出现……
罗建春则站在船上向江面做撒钱状。他说,停航加劫匪,无异于把自己投到船上的20多万元,扔进了江里。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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