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钱,被妻子放进了担保公司。这是赵作海倚仗的最后的财富。
今年3月1日起,赵作海成为商丘市一名环卫工,负责清扫市中心长约150米的路段。两条街区的清扫,一般得两个小时才能干完。这份差事他已干了两个月零5天。
每天早晨5点,从出租屋到工作地十几里地,赵作海得骑40分钟;舍不得花上7块钱吃面,他中午再往返一个多小时,回家吃饭。一天两个来回,路上多少坑,哪儿好走,他都摸得清楚。他说好比这4年,经历了一番波折后,终于知道了哪些事儿能干,哪些不能干。
几年前刚从监狱出来时,赵作海不是这样,那时他做“代理人”,面对找他“洗刷”冤屈的人,他会在大堂中间挑一把椅子坐上去,声音颇有些威严:“你们有什么冤屈,都告诉我。”
出狱这四年,赵作海一直试图寻找社会里自己的那个位置,但均以失败告终,翻转了一圈后,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又回到了原点。他感慨,“人没法过一个很平凡的生活,不容易都过去了,就这样吧……”
“人对得起我,我也得报答”
新京报:出狱后这四年,你几乎成了冤案的符号,怎么看待这个符号?
赵作海:那时全国各地都来采访,哪儿有冤屈的都来找我,一说冤案就是我,为啥特意提5月9号,这是赵作海出监之日,这一天法院的人是要学习的。
新京报:被当作符号,你会有排斥的感觉吗?
赵作海:我是没啥感觉,就是采访的人多,现在还是隔两三天就有人来。我没干啥孬事,没啥不能说的事,谁来采访我都不拒绝。
新京报:现在还会回想到监狱的生活吗?
赵作海:想,想得少,只想好好干活。
新京报:偶尔想起时,还会觉得那么苦吗?
赵作海:苦,但苦不是我一个人的,五千人都跟我一样,那里判死缓、无期的占55%,时间一长,大家都是要干好活儿,早日减刑、回家。
新京报:冤案符号现在成了环卫工。
赵作海:出来之后,我才知道钱这么不禁花,进去前,一碗面条才两毛钱,现在都7块了。再多的钱也禁不住折腾,不挣钱,剩下这些吃老本,咋够?(商丘)市法院给我找了这工作。我没文化,其他也干不了。打扫卫生,够维持生活。
新京报:当了环卫工,街上会有很多人认出你来吗?
赵作海:都认得,跟我打招呼咧,也有人问:咿,老赵,你咋在这儿打扫卫生呢?
新京报:“拿65万赔偿金了还当扫地工?”如果街边有人这样问,你会觉得不舒服吗?
赵作海:这有啥,当环卫虽说脏点,也没啥丢人的。这也是给城市美容。都不打扫卫生,这里不成垃圾窝?再说,人都对得起我了,我也得报答,为国家出点力。
新京报:现在每月工资多少?
赵作海:1200。我打扫的这个路最长了,多少米我不知道,就知道到担担面那个招牌那,干两个人的路段,所以给的钱多。
“我不代替官儿,也不代替民”
新京报:现在还有人来和你说冤案,把你当维权代言人吗?
赵作海:谁来我都说,我现在已经不干了,也不问了,我是打扫卫生的,你的事儿别找我了,你找法院,找关系,找领导。
新京报:为啥不管了?
赵作海:我以前到河南高院去找一个领导,他说,你一个农民,虽说有一定的名声,人来找你,可你找谁啊?你还不是要找俺吗?俺要一签字,这事儿就办成了,要是不签字,你为难。他说你还弄啥啊?你现在也够吃了,啥事儿也不必多问了。再说法院都弄不下来,你一个平民能弄下来?
新京报:他这话让你有什么想法?
赵作海:我想通了,我好好地干样儿工作,维持自己的生活,也不代替官儿,也不代替民,啥我都不问了。再说我这一打扫卫生,劳动代表,你还找我有啥用啊?
新京报:现在看到冤案,心里还会难受吗?
赵作海:现在这个社会,不平的事儿多了,你问不了,也管不了,你河南出不平的事情,那山东呢?全国29个省呢?
新京报:感觉你身上有了很多变化。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