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东莞生意
6年前,肖红入行,穿上人生中第一件漂亮的高档吊带裙,成为东莞地下黄业大军中的一员。
她的工作地点在东莞市常平镇一家装潢华丽的洗浴中心。入职前半个月,她接受了严格的体检以及各种职业培训。
培训的内容五花八门,比如如何预防艾滋病;比如遇见警察查房时如何用最快的速度穿衣服,哪怕那件所谓的衣服在灯光下近乎透明;再比如如何穿着这件透明的衣服和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在一群男人凶狠的目光下模仿模特走秀……
当然,培训的内容也包含著名的“东莞ISO流程”。她不愿讲述所谓ISO的细节,总之是“用不同的姿势取悦那些男人”。
正式入职后,另外一个东莞向肖红露出真容。KTV、夜总会、发廊、会所、洗浴中心……名目繁多的场子纵横交错,隐私的性事成为明码标价的生意,只要你有钱,那么任何欲望都可以得到满足。
洗浴中心是肖红们的主战场。在肖红工作的洗浴中心,客人们的消费每60分钟算“一个钟”,不同的项目包含不等的钟数,每个钟的收费是500起,最贵的2000以上。一个技师红不红,只有一个标准:客人点的钟多不多。
肖红说,在多数场子里,经理的权力很大。依靠经理的拉客和推荐,技师才能有钟上,才能拿到不错的收入。
在东莞,这一行的竞争非常激烈。日入斗金的小姐们并没有什么尊严,如果客人对小姐服务不满意,可以向经理投诉。经理每填一张投诉单,就可以扣掉小姐几百元奖金。
肖红就这样开始了皮肉生涯,她的生活变得规律而又麻木:吃饭、睡觉、上钟。钱慢慢变得只是一个数字。她身边的技师月收入多数超过1万元,客人青睐的头牌技师,月收入可能超过2万。无聊时,她们都沾染上了赌瘾,一场麻将下来,输赢时常超过千元。
她们大多没有同龄女孩的爱好,不爱逛街也懒得追求名牌。22岁的张艳是肖红的同乡。她平时的衣服都是在淘宝上买——白天,她大多在昏睡,到了夜里,穿什么名牌其实都一样。
张艳曾经有一段短暂的爱情。这个娃娃脸的女孩在入行之初爱上了浴场的经理。男友还算照顾她,从来不上报客人投诉她的单子。但是,每逢男友卖力地向客人推荐张艳时,她总是心情复杂。
这段畸形的爱情很快就结束了。在这行做久了,张艳知道爱情是个奢侈品,“我们那不叫谈恋爱,只是搭伙过日子而已”。
在蒸汽潮湿的浴场内,没人仔细想过未来的日子。很少有技师选择在东莞买房——对她们来说,这里只是贩卖青春的市场,没有人会在这里安家,就连租房也多数是合租。
不是她们付不起房租,而是孤身在外,多个室友多个照应,也多个人说话。
只有在青春彻底消散后,才有人想过逃离。一位年近30岁的同行告诉张艳,她存了50多万,准备去个没人认识的小城,开一家美容店,重新开始生活——说这话已经是几年前,张艳有时还会遇到她“上班”,理由是“再多存一点”,后来张艳也就不问了。
肖红没想过换行,她的奋斗目标是成为“妈咪”,那时不用再贩卖自己,还可以穿着光鲜地周旋于众多老板间。
她没有什么道德上的羞耻感。入行之初,她还编了一个弟弟求学母亲重病的段子备用,后来问得人少了,自己也记不清细节了。上网时,她看见论坛有“妓女”“小姐”的标题,总会快速关了页面。几年前,有人推荐电影《榴莲飘飘》,看到简介是小姐的故事,她也就一直没看。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脏,只是不愿面对。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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