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培枝手捧遗像站在丈夫的“冰棺”旁。她说,只有判决满意,才会安葬丈夫。南都记者 孙旭阳 摄
南都记者 孙旭阳 发自河南新乡
家中的正屋里,刘保富已经在棺材里躺了7年多。与他同龄的妻子已经50岁了,他的年龄却固定在42岁。棺材前的一张彩色遗照上,刘保富的微笑永远年轻。
妻子陈培枝有点埋怨丈夫,“你一死了之,可知道我作多么大的难?”刘保富死于一场人为的纵火,妻子和儿女同时在这场火灾中受伤。
之后是漫长的诉讼,历经河南省高院3次发回重审,于2012年11月方终审裁定,又因为其中的一起死刑判决需要最高法复核,至今尚未结案。
不顾外人的劝阻,陈培枝7年多来一直把丈夫停尸家中。她的起居室,与丈夫隔有十来米,每次去那个幽暗阴冷的房间检查冷冻机,她都感觉,“越往里走,离人越远。”
凌晨遭锁屋纵火
从河南省辉县市区到赵固乡元庄村有一条公路,陈培枝的家便在公路边。停尸的房间原是家里的正屋,现在很少开门。陈培枝住在侧室内,她不用出门,只要穿过厨房和两道内门,便可以看到丈夫的棺材。
2006年8月10日,刘保富的遗体从医院拉回来后,家人花了1500元从邻近的村子给他买了一口桐木棺材。在警方尸检后,陈培枝将丈夫遗体放入棺材内,又租来了两部土造的冷冻机,在棺材后部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将管子插进去。7年多过去了,管子换了很多根,冷冻机也用坏了好几个,租赁费从一开始的一天7元,涨到了现在的15元。
“我越来越寒心。”陈培枝说,她不害怕丈夫的棺材,甚至期盼有灵魂的存在,“我会抱住不让他走”。让她感到不适的,是每往里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离人越远”。推开门,便是蒙尘的棺木,破旧的喊冤条幅,叶片被烧软的吊扇和漆黑的四壁。
原来那个幸福的家庭,在2006年6月17日被烧毁。当日凌晨2时许,有人用铜质电线缠住刘保富家的房门,顺着门窗往内倾倒了数十升汽油后纵火。
“他想去喊醒儿子,被烧得最重。”陈培枝说,先是一声巨响将夫妇俩惊醒,接着便是扑面而来的火光和热浪。她惊呆了,刘保富则推开房门,试图去喊斜对门的儿子起来。他刚走一两步,踩到了汽油滑倒,火苗便扑上身来。
最终,刘保富夫妇和女儿从女儿卧室的后窗翻出去,儿子不敢开门,一直等到邻居们砸断前窗的一根钢筋,从窗口爬了出去。在火场外,陈培枝发现自己和丈夫身上着火处的肉,就像面条被扯下一样,一根根地掉落。第二天,邻居们在事发现场发现多处肉屑。
辉县120直接将这一家四口拉进了新乡市的一家医院。不到10天后,陈培枝坚持出院,回家找亲戚邻居借钱,刘保富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呼吸机下,有钱便能续命。“我胳膊上还缠着纱布,见人就下跪。”陈培枝说。
陈培枝与刘保富同村,自由恋爱结婚,两人还是同龄人中少见的高中毕业生。刘保富以口才好在当地村庄闻名,他不甘心做一个农民,曾开过面粉厂,育过树苗,养过猪和鸡,想发家致富,但用陈培枝的话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终于因为最后一桩生意而在大火中滑倒。
54天后丈夫死亡
在大火之前,陈培枝预感丈夫将遭到一些人的报复。在此前一天晚上,刘保富回家后,告诉陈培枝,他看到公路对过有三个人鬼鬼祟祟,“是不是谁要做我的活儿?”
那一年,河南焦煤集团要在元庄村附近开矿,需要当地农民修路和送料。在元庄村委会同意下,村里先后成立了两个送料队,均为村民凑钱搭伙,都想从焦煤转包一些工程。刘保富牵头的送料队,便是后成立的,这直接触犯了前一个送料队的利益。
这个送料队有个牵头人叫陈培银,有一个表哥在新乡市纪检委任职。河南省高院终审裁定,被告人—元庄村民陈金红、陈培银、史建亮等人因向焦煤集团送料问题与刘保富产生矛盾,陈培银、史建亮唆使陈金红殴打吓唬刘保富,陈金红又找到被告人王新辉,二人又找到被告人王新生和田佳志商定由王新生和田佳志殴打刘保富,报酬15000元,后因故未能殴打刘保富。之后,田佳志和王新生给陈金红打电话商量到刘家放火,陈金红同意。
2006年6月17日凌晨,王新生伙同田佳志,以及田又找来的史世新、黄某某携带汽油、刀、盆、火把等赶到元庄村刘保富家门口,王新生在车中等候,田佳志等三人将刘家门用铜质电线从外反绑,将汽油从窗户和门缝处浇入屋内,点燃后乘车逃离现场。
根据讯问笔录,田佳志、史世新和黄某某等人确曾在刘保富家附近守过,在发现不便动手后,改变了作案手段。在刘保富住院后,几个人怕雇主不满意,还曾提议去医院砍刘保富,或者殴打他的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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