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0月27日,面对高额择校费和外来工子女入学难等问题,刚刚就任广州市教育局长的屈哨兵面对媒体时承诺任期内会努力实现教育公平。这位前广州大学副校长说,虽然没有对广州地区的基础教育做过调查研究,“但在我的内心,已经形成了一个基本的价值取向,那就是要实现教育资源的均衡、公平。”
两年过去,教育主管官员的承诺没有兑现,至少在外来工子女入学问题上如此。环滘社区一位潮汕籍学生家长说,今年环滘小学的非本地籍学生入学赞助费还是13000元。另一不愿公开姓名的教育官员透露,赞助费一直得到默许,虽明令禁止仍实际存在,中心城区学校级别越高收费越贵,“从3万元到5.5万元不等。”
坠楼案后,环滘小学陷入舆论漩涡,学校选择沉默面对质疑和追问。
黄卫友说,自从妻儿住院,学校师生先后送来44000元捐款,加上其他社会救助,目前所得捐款将近8万元。
白云区教育局称,基于一些师生目睹了坠楼过程,该局先后组织多名心理专家前往学校,为师生提供有针对性的心理辅导。
环滘小学曾经寄托了这个菜农家庭的全部期待。奶奶说,儿子黄卫友只读了一年书,儿媳比儿子多读了两年书,所以家中事情多由她拿主意。“儿媳妇常常教育不喜欢读书的孩子,说你爸爸妈妈没有文化,所以现在很难,你们要好好读书。”
在这个资源有限的家庭里,儿子的获得往往比女儿多。姐姐说:“弟弟叫妈妈买东西妈妈就买,我让妈妈买东西妈妈很少买,妈妈买的东西,弟弟的比我更多。”
如果不出意外,这个家庭将在姐弟俩的争执中前行。
眼伤
一个男孩说:“黄光云不在场时,谢老师让我们今后不要跟他玩,免得我们又弄伤他的眼睛。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和他玩了。”他的说法得到其他小伙伴的证实。
今年5月2日,小学生黄光云在学校和同学玩跳绳,晃动的跳绳打伤右眼。不识字的父亲不清楚儿子的伤情,只知道“眼睛平时都睁不开,家里经济状况不好,把能拿出来的钱都拿出来了,花了两万多元(治疗)。”
几个月后,孩子的右眼没有完全康复,不自觉地一睁一闭。
卢照弟说最着急的是儿媳徐月妹。除了经济压力,几个月以来,孩子的母亲徐月妹对未来忧心忡忡。她曾几次对丈夫说:“瞎了眼睛,孩子以后该怎么办?我也不想活了。”
一天,黄光云回家告诉父母,学校拍集体照时,老师和同学都嘲笑他眼睛睁不开“是诈(装)的”。父亲黄卫友说,从那天后,儿子总是告诉父母不想去学校。“当时我们情绪激动,和孩子的语文老师谢老师吵了起来。我们先说了粗口,谢老师非常生气。”
没过几天,黄卫友隔壁房东家墙上被贴上了字条:“请把不说正常话的人赶出去。”
“弟弟的眼睛出事后,妈妈就一直很害怕,害怕弟弟长大了没人要。爸爸和奶奶都叫妈妈别担心,但是他们越说,妈妈就越担心。”
坠楼后第三天,卢照弟还不知道孙子已经身亡。环滘小学则继续全校停课,男孩黄光云的几个同班同学在他家的出租屋内玩。奶奶对孩子们说:“他的眼睛一睁一闭,你们都说他诈(装)的,他真是诈的么?”
一个男孩立即否认,同时指着另一个伙伴,“我没说,是他说的。”对方立即抗议:“你也说了!他也说了!”
“儿子出事后,除了与儿子一起玩游戏的小孩家长给了300元钱,学校没有支付任何医药费。”黄卫友说,妻子徐月妹因此多次前往学校索赔,索赔没有取得预期效果。
一个男孩回忆,曾看见谢老师拍着讲台,大声喝斥黄光云的妈妈。另一个男孩说:“黄光云不在场时,谢老师让我们今后不要跟他玩,免得我们又弄伤他的眼睛。从此以后,我们就不再和他玩了。”他的说法得到其他小伙伴的证实。
11月6日晚,在答复小男孩眼伤赔偿问题时,环滘小学校长钟女士称,“已经进入意外保险理赔阶段。”11月18日上午,白云区教育局称,根据自愿原则,黄光云上学年未购买意外伤害保险。本学年,姐弟俩购买了学生意外伤害保险,每人最高赔付额13.5万元。
至于黄光云在学校受伤,谁该为此担责?教育局一名负责人称,“这个只能由法院裁定了。”
《中华人民共和国侵权责任法》第三十八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在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人身损害的,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应当承担责任,但能够证明尽到教育、管理职责的,不承担责任。
第四十条规定,无民事行为能力人或者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在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学习、生活期间,受到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以外的人员人身损害的,由侵权人承担侵权责任;幼儿园、学校或者其他教育机构未尽到管理职责的,承担相应的补充责任。
菜农夫妇不了解这些复杂的条文,他们以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绝望
那天晚上,母亲把一对儿女抱在怀里,长时间吻他们的额头,什么也没有说。几天后,女儿躺在病床上说:“妈妈以前从未这样。”
9月25日,徐月妹找到广州电视台。广州台“最佳拍档栏目”第一次报道这宗校园纠纷时说,男孩右眼“因与同学打架受伤”,整日睁不开,“为此妈妈曾与校方多次协商未果,并表示自己好绝望。”
贫穷让这个家庭恐惧未来。一天,母亲问女儿:“要是弟弟长大了,眼睛还是这样,你要养他。”女儿想了想,告诉母亲:“弟弟很爱吃肉,我没有那么多钱养他。”
又过了几天,奶奶旧事重提:“眼睛这样,长大了怎么办?”母亲转身看着女儿:“姐姐,将来仔仔没人嫁给他,老了就没人养,你养吧?”
女儿不懂母亲的绝望,她看着弟弟:“我养得了就养,养不了就不能养了。”弟弟的眼睛继续一睁一闭。母亲没有再说话。
11月4日,黄小婷生日。当晚,女儿的眼泪改变了父母不买蛋糕的想法,徐月妹带回一个30元钱的大蛋糕。出租屋里满是孩子们的欢笑,孙女强行把一大份分给奶奶。
儿媳闷闷不乐,奶奶对孩子们说:“愿年年有今日。”
那天晚上,母亲把一对儿女抱在怀里,长时间吻他们的额头,什么也没有说。几天后,女儿躺在病床上说:“妈妈以前从未这样。”
三天后的中午,徐月妹牵着子女走上环滘小学的教学楼。
12时10分前后,一名高年级留堂男生正在教师办公室。“嘭”的一声,“我看见地上一个女生在抽搐,她身边有一个书包,我还以为上面掉下来书包,砸到人了。”
一位年轻老师探出头去:“上面怎么回事?!”
接着又掉下来一个男孩和一个中年妇女。三人趴在地上,另一个同学说:“血从男生嘴巴鼻子和眼睛里流出来。”
几天以后,躺在病床上,黄小婷看见了电视里自己落地后的视频,“我很害怕,如果妈妈和弟弟死了,我会恨他们。”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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