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农
孩子们由奶奶卢照弟照看,一家人也由菜地边的窝棚搬到村子里,租下原住民的一间房子。他们的生活继续在种菜买菜中循环,卖不掉的蔬菜只能扔掉。说到与生存有关的事情,头发斑白的卢照弟总会叹气,“日子很难很难的。”
那群广西人走进村子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奶奶卢照弟说,村子是她的故乡连州东陂镇尖寨村,曾经盛产枞树,“广西人进村是来放枞树油的。”割开树皮,放完树油,树也就死了。这些年,枞树渐少。
放树油的广西人结识了当地村民,他们介绍年轻姑娘远嫁到连州。“我儿子跟着他们去广西桂林相亲,双方都喜欢就带回来。那里也困难,不知道儿子给了多少钱彩礼,只知道他借钱了。”
新娘是徐月妹,她家同样兄弟姐妹众多,各有各的困窘,帮不了他们。
黄卫友结婚时,卢照弟的弟弟已在广州白云区环滘村种菜多年。外甥缺钱,从舅舅那里分租了两亩水田,每亩1000元租金,带着妻子开始种菜。多年后的黄卫友不愿提及那段经历,夫妇俩住在菜地边的窝棚里,冬冷夏热。“借了老丈人1500元钱,老婆怪我没本事,那时经常吵架。”
黄卫友只会种菜。初冬时节,广州天凉时,挖掉空心菜根,开始种植西洋菜。梳平水田,拽掉根部腐烂部分,把一根根西洋菜分放在淤泥上任其生长,若冬季天气温暖,20余天后即可采摘。春天来时,西洋菜退市,菜农们继续翻田,播种空心菜种子,清明节时开始采摘。
13年如此往复,日子在蔬菜换季中随石井河一起流走。
种菜一年后,徐月妹第一次怀孕。没有钱去医院,菜农黄卫友从附近的夏茅找来一名赤脚医生,给妻子接生。奶奶说,那赤脚医生什么都不懂,男孩一生出来就没气了。
坠楼之后,提及刚出生就过世的哥哥,黄小婷说:“我爸找来兽医,他不知道怎么接生,拔出来就死了。现在我喜欢与班上男孩子玩,我心里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哥哥。”
徐月妹第二次怀孕是2002年,菜农黄卫友仍然困窘,这次他把妻子送回故乡连州。农历十月初三,女儿小婷出生在乡镇医院里。
两年后,儿子黄光云出生。这回有了点积蓄,菜农把妻子送往白云区新市医院。卢照弟记得是剖腹产,“花了6000多元。”
孩子们由奶奶卢照弟照看,一家人也由菜地边的窝棚搬到村子里,租下原住民的一间房子。他们的生活继续在种菜卖菜中循环,卖不掉的蔬菜只能扔掉。
环滘社区有一个菜市场。在卢照弟模糊的记忆里,三四年前的一天,儿子的蔬菜没有在嘉禾批发市场卖完,自己拿了几捆去环滘市场外面的路边售卖。 “市场里走出来一个人,要收6元钱管理费,我说菜卖掉也赚不了这么多。他一脚踢掉菜筐,菜从筐里倒出来,我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之后卖不掉的菜就丢掉,由别人捡回去喂鱼。”
说到与生存有关的事情,头发斑白的卢照弟总会叹气,“日子很难很难的。”
小学
女孩的记忆停留在一些让她愉悦的事情上。在这所公立小学里,“购买一份学期英语材料,本地同学交2元钱,我们外地同学要交6元。”更大的差别体现于入学“赞助费”。为她入读环滘小学,父母交纳了13000元赞助费。
黄小婷躺在病床上,双腿缠着绷带。按照医生的要求,爸爸黄卫友和舅舅徐维福每隔一段时间要按摩她的脚趾。“我喜欢环滘小学,老师和同学们待我很好。”
女孩的记忆停留在一些让她愉悦的事情上。在这所公立小学里,“购买一份学期英语材料,本地同学交2元钱,我们外地同学要交6元。”更大的差别体现于入学“赞助费”。为她入读环滘小学,父母交纳了13000元赞助费。
环滘小学的“赞助费”是广州市外来工子女教育问题的一个缩影。
2000年,黄卫友夫妇初入广州。当年《南方日报》报道外来工子女读书难,广州市教育局统计,“共有10万外来人口子女在广州各类学校读书,但实际数字肯定要超过10万。”
2006年9月,时任广州市教育局长的华同旭面对市民提问时承诺,将出台外来工子女读书方案,并自称感觉“担子沉重、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2010年2月,广州市教育局发文《关于进一步做好优秀外来工入户和农民工子女义务教育工作的意见》。时任教育局副局长的陈茂林介绍,《意见》明确两类外来工子女可享受免费义务教育,其中包括那些在广州市居住半年以上,有固定住址、固定工作和收入来源的来穗务工就业农民工子女。公开资料显示,这一年外来人口学龄子女人数达到58万。
公立学校的大门敞开了,门槛以“赞助费”形式仍然存在。第二年,黄光云入读环滘小学,母亲徐月妹再次交纳13000元“赞助费”,约等于自家卖掉13000斤西洋菜的所得。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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