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李世朋并不放心,但懵懵懂懂间,一切都在迅速进行,但似乎并非如他原本想象的那样。
3月14日,李世朋和阿妮认识的第三天,两人即将举行婚礼。
筹办饭菜,租借音箱……家里的每个人都忙得团团转,除了无所事事的新郎。
这时阿妮从镇上回来了,脸上涂满厚厚的粉底,夸张的腮红,头上包裹着银色油漆的塑料皇冠。家中三岁的小侄子刚看到阿妮,就被吓得哭了出来。
新娘却低头穿过人群,钻进自己的房间,看上去满怀心事。她的一位姨妈跟了进来,“你不开心吗?”
“今天是开心的日子,但不知道以后好不好。” 阿妮说。
随着夜幕垂落,婚礼在乐队劲爆的节奏声中开始。女人忙着上菜摆酒,坐在第一桌的中年男人们不停地抽烟喝酒,开着玩笑。世朋此刻正在众人包围的第二桌末席,一杯又一杯喝着阿妮家自酿的高度米酒。很少有人关注本该是主角的新郎新娘,除了几个拍着小手欢呼雀跃的孩子们。
晚上八点,不远处的Disco音乐声依旧喧嚣,世朋却被阿妮催着到她姨妈家休息。“他们乐队那么吵,怎么就要我睡觉?”世朋茫然地看着蚊帐,有些醉意,“她到底算不算我老婆?结婚了也不和我睡。”
这天下午,世朋刚让父母把三万五余款打给了中介。
第二天看到阿妮开始整理行囊,李世朋才松了口气,高兴地和阿妮的家人挥手作别。
直到这一天,他都没牵到老婆的手,更不要说接吻了。
同行者
回到芹宜,他俩要在当地婚检,等阿妮办理护照和签证,世朋就可以带她回中国。
在旅馆见到其他中国相亲者,世朋像找到了组织。男人们开始聊起这几天的经历。
刘翔在漫长的几场相亲后,半推半就选中比他小近20岁的金贤。姑娘的双胞胎姐姐半年前嫁给佛山一个家境富裕的智障男人。今年1月到中国看望姐姐后,金贤也想嫁个有钱的中国人。
这一行中,确实有个“有钱的中国人”,但并非刘翔,而是詹先生。过去几天,他被安排到另一咖啡馆相亲,女孩经过更细致的筛选。詹先生看到第二位就满意了,此刻也已出发去女孩的村子拜访。“据说是个19岁,颇有明星气质的姑娘。”刘翔说。
李世朋还在忧虑,“阿妮对我太不友好了,总不让我摸她。”
“你这个女孩很好了,外向型,不像我那个是内向型,比较闷,我和她在一起都没说过几句话。” 刘翔抱怨。“我想换一个,但要加钱,想想还是算了。除非能给我换个大学生。”
“人贵有自知之明,你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就算找到,你也留不住人家。”世朋揶揄他,又像在自嘲。
刘翔不乐意了,“我也是大学生,你怎么知道我留不住人家。”
回国前夕
李世朋回到房间,阿妮正对着镜子,涂新买的唇彩。她母亲担心地问:“你老公会不会看不惯你化妆。”世朋自顾说着,“OKOK,这些能值几个钱。”他拿起阿妮的眉笔给自己画起眉来,一边瞟向镜子里的阿妮。
“No”,发现世朋的举动后,阿妮一把抢回眉笔。世朋有些尴尬,试探地摸了下阿妮的大腿,被她甩开。世朋翻出《国语马上说》,告诉阿妮自己想亲她。阿妮连连喊No、No、No。
平日累积的不解与怀疑终于在此刻爆发,世朋大吼:“我是你老公,你要明白这个道理,我不能当冤大头!” 他冲到门外,拨通中介电话:“我要回国,我不要这个女的了。”
几分钟后,阿妮对着回到房里的世朋,喊了声老公。世朋冷静了不少,笑了笑,去找几个中国人聊天。
到了晚上,阿妮却不知去向,同时“失踪”的还有刘翔的未婚妻阿贤。两人有些焦虑,到处找人。瞎转了一圈无果,只能回咖啡馆喝水。“你们怎么了?”蓦然听到一句中国话,来自咖啡馆的越南老板娘。“我找不到老婆,说话她又听不懂,你能不能帮我打个电话?”世朋像发现了救命稻草。
最后,两人在咖啡馆隔壁的露天饭店看到了阿妮和阿贤,还有一个坐在她们身旁的越南男孩。“没事,让她们玩吧。”世朋松了口气,拉着刘翔离开,“她们现在压力一定很大,我理解,这是最后的放纵。”世朋冲刘翔眨了眨眼。
但心结难解,李世朋还是回去找到咖啡馆的老板娘。此刻咖啡馆已经准备打烊,放到一半的铁闸门内,李世朋越说越激动起来。“我是真的想和她好好过日子的。”他一再强调这一点,“而且我和她是同龄人,我们的代沟应该小很多才是。不像那些老男人。女孩跟着他们有什么希望?我敢说这次过来找老婆的那些人,不是为了性欲,就是为了面子。”
听完李世朋的长篇大论,老板娘露出一丝微笑,“你在老家一个月多少工资,换成美元?”
“600吧。”过了半天,李世朋算出来一个数字。
“那很少啊。”老板娘撇了撇嘴。
李世朋楞了一下,“我明天再好好和她谈谈,还请你帮帮忙。”
故事的最后,李世朋终于带着阿妮坐上了前往胡志明的汽车。上车前一瞬,他回头看了一眼阳光刺目的天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肯特的夏天无比漫长,天空总是明净耀眼的湛蓝色,太阳放荡而刺眼地燃烧着,一面越南国旗无精打采地垂落在车站上方。
车子开动的刹那,阿妮把脸转向窗外,她的笑容平淡而遥远——仿佛已经来自相隔千里外的异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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