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转了一天,没发出几根烟”
王子群与妻子,这对孤寂而落寞的农民工夫妻背影,并不是这个城市的孤本。
国家统计局发布的《2010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显示,2010年全国农民工总量已经达到24223万人,其中外出务工农民工15335万人。
“不说别的地方,在我们老家(河南周口),男人几乎都是要出去打工的,女的这些年出去的也很多了。”
前一阵,王子群回老家。兜里揣了一盒烟,在村里走了一天,到晚上回来一数,没发出几根烟去。
为什么?因为男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的孩子、妇女不抽烟。
在王子群老家人看来,村里哪户人家的男人要是没出去,估计就该是有毛病了。
这种判断,在农村,有时候真是挺准。
王子群老家有户人家,年轻的儿子外出打工赚了几年钱。突然,这儿子赋闲在家了。
“哪能无缘无故就不出去了?”村里人一打听才知道,这儿子得了病,就是村里电线杆子上经常贴的那种——花柳病。
王子群把这些都写进了《临时夫妻》。
小说中,全喜的牌友都是些留守妇女,春梅、月如、巧玲……因为她们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
在王子群老家,非年非节的,一个男人要想打牌,走遍全村也揪不出来一桌的男人。只剩下留守的妇女能陪你打。
只剩老人、妇女、孩子留守的村里,也容易出事。前几年,王子群回老家,聊起老家的事。
听说,老家那边有些留守妇女,因为老公外出打工,长期不回家,自己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了。周边村子也有类似事情发生。
小说中,红麦外出打工,全喜与村里的留守女人单独相处时,会面红心跳。
按照传统道德,这些行为都是可耻的。“但是往更深一层想,一个人,孤独寂寞地撑起一个家,这些女人心里也很苦。”
王子群说,他就是想说说农民工的这种精神诉求。
“农民工现在越来越被关注了,但受关注的大都是一些外在东西,比如劳动条件、报酬什么的,这些是大家都能看到的东西。可还有一些深层次的东西,心灵上的、精神上的这些东西,它是更高层次的,就没人关注了。”
“什么苦都可以受,唯有相思受不了”
11月6日,厦门市湖里区蔡塘村,一个农民工翻着报纸,笑嘻嘻地跟另一个农民工开玩笑,“老周,这里有富婆征婚咧,还是个美女,你去试一下嘛。”
被称为老周的人撇撇嘴,一把抢过报纸撕成两半,扬长而去。他的身后,留下一串笑声。
蔡塘村,这个南北不到300米、东西不足500米的村子,因为紧挨厦门二期软件园,聚集了两三万形形色色的农民工。
王子群就住在这里。
“一到下午下班,这里全是农民工,摩肩接踵,比我们老家镇上赶集时还热闹,走在路上都要侧着身。”王子群说。
沿着一条窄巷进去,随处可见路边乱摆的牌桌,五层高的破旧筒子楼,每层被隔成七间铁门紧锁的出租屋。“这个楼上,住了一半光棍,卫生条件不太好。”王子群有点不好意思。
他住在四层,沿着楼梯上去,楼道里随处摆着换下来的鞋袜,一股恶臭味。
王子群住着一间20多平方米的房间,房租不足300元。屋里,除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电风扇,再无任何家电。
与人们常见的大多数农民工相比,王子群无疑属于“另类”。
他长相白净斯文,说起话来尽量文绉绉的,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读书人。与其他农民工下了班打牌喝酒逗乐子不同,他打工之外的时间,大都泡在各个文学网站上舞文弄墨。
这些年,王子群在水泥厂扛过包,到建筑队干过钢筋工和瓦工,甚至还当过厨师、炼过锌,都是又脏又累的活。
“看他们喝酒、打牌很开心,其实都是表象,他们心里很压抑。”王子群深有体会。
听到记者与王子群的聊天内容,旁边几个农民工偷笑起来。
“你问这做啥子?”一位四川籍民工尴尬地笑着,但又忍不住打听。
端着一碗最常见的炖白菜,农民工小张终于凑了上来,他是人群中唯一一个听到“性”话题后没有讪笑着离开的人。
“每次上街,遇到美女也会多看几眼,想打招呼,又怕人家误会。”小张笑得很羞涩:“但家里老人要养,孩子要上学,作为男人,应该什么都可以忍,但我们的忍有没有极限?忍一天?忍十天?还是忍一年?忍十年?夫妻一年见不了几面,几个男人有这样的定力?什么苦都可以受,唯有相思受不了!”
广州市总工会近日发布了一份《广州市农民工幸福感调研报告》,这份调研报告意外发现,影响农民工幸福感的第一要素,不再是传统的经济因素,而是变成了夫妻团聚等家庭因素。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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