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7月,刘少奇率团访问苏联。在一次“轻松的探讨”中,高岗“简单介绍了苏军在我东北的劣迹”。这次,斯大林没有像对南斯拉夫的吉拉斯那样发火,而是表示了“歉意”。师哲在自己的回忆录中说:“作为事后诸葛亮,我认为我们当时太傻了。苏军在东北对我国人民(尤其是妇女)造成很大伤害,东北所有工厂的机器设备几乎全部运到苏联去了,还赶走大量牛羊等牲畜。斯大林既承认苏军的劣迹并道了歉,如果我们趁势索赔,是完全办得到的,然而根本没有提索赔问题。我们总是以中国人的邻里关系想问题,认为他应该主动给我们,殊不知人家到手的都是自己的民族利益,岂能拱手让人?!以致到了赫鲁晓夫时期,我们反而‘偿还’了许多冤枉债!”(师哲:《我的一生——师哲自述》,人民出版社,2001年7月,第307页)
苏军进入东北的70多年后,作家龙应台专程到东北,采访了那些知情者,给人们提供了一些苏军强奸中国妇女暴行的细节:“那一年冬天,二十一岁的台北人许长卿到沈阳火车站送别朋友,一转身就看到了这一幕:沈阳车站前一个很大的广场,和我们现在的(台北)总统府前面的广场差不多。我要回去时,看见广场上有一个妇女,手牵两个孩子,背上再背一个,还有一个比较大的,拿一件草席,共五个人。有七八个苏联兵把他们围起来,不顾众目睽睽之下,先将母亲强暴,然后再对小孩施暴。那妇女背上的小孩被解下来,正在嚎啕大哭。苏联兵把他们欺负完后,叫他们躺整齐,用机关枪扫射打死他们。……许长卿所碰见的,很可能是当时在东北的日本妇孺的遭遇,但是中国人自己,同样生活在恐惧中。一九四五年的冬天,于衡也在长春,他看见的是,‘凡是苏军所到之处,妇女被强奸,东西被搬走,房屋被放火烧毁’,不论是中国还是日本的妇女,都把头发剪掉,身穿男装,否则不敢上街。所谓‘解放者’,其实是一群恐怖的乌合之众,但是,人民不敢说,人民还要到广场上他的纪念碑前,排队,脱帽,致敬。……你听说过索忍尼辛(索尔仁尼琴)这个人吗?……没听过?没关系,他是一九七○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透过他,这个世界比较清楚地了解了苏联劳改营的内幕。可是在一九四五年一月,二十七岁的索忍尼辛是苏联红军一个炮兵连上尉,跟着部队进军攻打德军控制的东普鲁士。红军一路对德国平民的暴行,他写在一首一千四百行的‘普鲁士之夜’里:小小女孩儿躺在床上,多少人上过她——一个排?一个连?小小女孩突然变成女人,然后女人变成尸体……”(龙应台:《大江大海一九四九》,天地图书有限公司,2009年9月,第195~196页)
总体来看,关于苏军强奸和伤害中国女性的记录,实在是太少了。没有对知情者的访谈,没有深入的调查,没有要可靠的档案资料,就连龙应台等人所做的这种简单的采访和描述,也难得一见。血流了,泪流了,人死了,但是,时间的尘土遮蔽了这可怕的惨象,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四
斯大林对苏军在被占领国家的强奸犯罪行为是知情的。在苏联,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斯大林。正像他从吉拉斯那里知道了苏军在南斯拉夫的所作所为一样,他从来自前线的报告中,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了苏军正在如何伤害无辜的德国妇女。斯大林和贝利亚从一份报告中得知:“‘许多德国人说,所有留在东普鲁士的妇女都惨遭红军士兵强奸。’报告还列举了许多红军士兵轮奸德国妇女的例证——‘不满十八岁的少女和上了年纪的老妇都包括在内。’报告还说:‘跟随第43集团军的俄罗斯秘密警察人民委员发现,留在斯普雷滕的妇女都不顾一切地想要了结自己的生命。’委员们审问了其中一个名叫艾玛·科恩的女子,她说:‘红军在2月3日进入这个城市。他们进入了我们躲藏的地下掩体,用枪指着我和另外两个女人,命令我们到院子里去。在那里,我被十二个士兵轮奸。其他的士兵也对另外两个人干了同样的事情。第二天晚上,来了三个士兵,2月6日,来了八个,他们对我们施暴并且打了我们。’三天后,这几个妇女试图割脉了结自己和孩子们的生命,但显然她们并不清楚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达到目的。”(安东尼·比弗:《攻克柏林》,第23页)显然,这份报告的提供者希望所汇报的事情能够引起斯大林的重视,期待他作为最高统帅能积极地回应和处置。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