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我提出“放弃在金边的事业,回国工作”。我的母亲不同意,她老人家认为:凭借我在商场上的优异表现,应该成为常家光宗耀祖的“希望之星”。幸好我父亲认为:好男儿志在千里,既然我的两个哥哥都在柬埔寨生活,那么常家也该在自己的老家―――中国广东留下一股血脉。在父亲的支持下,我实现了回国工作的夙愿,并在祖国的怀抱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57年,越南的政治形势发生了一次重大变化。其背景如下:二战结束,越南人民在越南共产党和胡志明主席的领导下,又进行了十年的抗法战争。1954年,越南人民取得“奠边府”大捷后,法国殖民者不得不撤出越南。
1957年,联合国在日内瓦举行会议,决定以北纬17度线为界,将越南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分别交由两个不同的政府领导。越南北方,由胡志明主席领导;越南南方,则由美国人扶持的吴庭艳领导。联合国同时规定:当年7月举行越南的全国大选,选举出统一的越南中央政府。可惜,由于美国的插手,这次大选未能如期举行。
正是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当时中国共产党人为了冲破美国的反华包围圈,决定派出情报人员,深入西贡、金边两座城市,搜集情报。由于我前面交待的那些琐碎经历,组织上决定调派我加入隐蔽战线,从事境外的情报搜集工作。
随机应变化敌为友我和国民党特工交“朋友”
在金边和西贡从事情报搜集的,除了我党派出的谍报人员外,还有数量更多的来自台湾的特工。一天,我正在和做二手汽车生意的萧先生聊天,他突然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常先生,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是中共派来的特务!”听了这话,我吓了一跳,但表面上我还是若无其事地说:你大概是看特务小说看多了,你怎么会把我和中共特务扯到一起呢?”萧先生笑着说:“依我看,你当然不像什么特务,倒像是《西厢记》里的张生,很有点风流倜傥呢。上次‘巴黎’西药房的女老板说起你,还说是没见过像你这样潇洒的汽车销售经纪人,要我介绍你和她认识呢!可是,我虽然说你不像中共特务,但周先生一口咬定,说你是中共派来的。他不但告诉我一个人,而且还把这件事告诉了许多人。”
周先生名叫周球,金边华侨,他的父亲也是金边很有名气的中医。周球曾和我同在金边的学校读书。抗战期间,周球返回国内,参加过国民党在江西举办的“干部培训班”,后又加入了国民党的青年军,出征缅甸,接受过抗日战火的洗礼,在部队中一度官拜少校。
小时候,我对周球很是崇拜,但抗战胜利之后,我和周球对于许多事情的看法,开始分道扬镳。1949年之后,周球去了台湾,娶了一位国民党官员的女儿,我则于1950年返回国内,参加了社会主义建设。
因此,1960年我刚刚返回金边时,就有朋友告诉我:“你要小心周球,听说他现在是国民党某机关派到金边来的,知道你要返回金边,他对你很有看法呢!”现在,周球终于公开了他对我的“看法”!萧先生的这番议论,让我对自己的“表现”和“处境”更加警觉起来。既然我们同在金边工作,那么,周球对我的“看法”,就是隐藏在我身上的癌细胞,就可能随时发展成为致命的绝症。我必须想办法扭转被动局面!
周球喜欢阅读武侠小说,我们从武侠小说,说到了儿时在一起玩耍的情况,越聊越热乎。周球又主动打听我们的校友刘标―――我的这位同学,也很倒霉,回国之后,多次被怀疑为“特务”。更加倒霉的是,每次来了运动,他都会主动承认所有的莫须有罪名,结果搞到最后,他似乎变成了全世界各个“敌对国家”的特务了。我用幽默调侃的语言讲述了这些满怀热情、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同学的悲惨下场,惟独没有“涉及”我自己返回金边的理由。不过,透过我在讲述时的语气和表情,周球大概已经推论出:这家伙在国内,肯定也是四处碰壁,所以才不得已跑了出来。经过两次谈话,当然不能打消周球对我的怀疑。
为了做好防范,我首先在家养了一条机警的德国猎狗,只要有人靠近我的大门,这条猎狗不会狂吠,却总是立即跑到大门旁边,等待“访客”进来。与此同时,我也在耐心等待机会,准备和周球一起做一单生意。
我从侧面打听到,周球领取的台湾津贴,数额不少,但是,他的太太、儿女搬到金边之后,他的生活支出,已经渐渐不够宽裕了。
恰在此时,有人卖给我一批法国进口的瓷砖,价格十分低廉。我全数吃进这批瓷砖后,立即找到周球,请他设法找人,转手把这批货物高价卖出去。这是周球第一次做生意,他四处寻找买家,果然把这批瓷砖卖出了一个好价钱,赚了一大笔。
我把利润的大部分给了周球,同时在金边的朋友圈子里,到处赞扬说周球的门路广,这笔生意,多亏了他卖得价钱高,所以才能赚大钱。这些背后赞扬他的话,自然传进他的耳朵,周球听了,怎么能够不感谢我呢!
经过两三年的交往,周球对我的怀疑慢慢消退。
1963年5月,西哈努克亲王下令搜捕国民党在柬埔寨的特工,并不从事暗杀行动的国民党高级特工―――周球,也遇到了麻烦。一天晚上,周球忽然敲开了我家房门。原来,柬埔寨的军警已经开始上门找他的麻烦了,他语无伦次地告诉我:决定离开,但家中除了妻子,还有一儿三女,倘若一并撤离,势必很难脱身,因此决定独自一人离开,可是他走了之后,又害怕柬埔寨的军警到他家里搜查,趁机抢夺财物,因此他决定把自己的贵重物品和美钞现金,全部委托我来保管,一旦他的妻子儿女缺钱了,再到我家分批领取。
我当即决定:帮助这位国民党特工保管财物,同时决定“好人做到底”,顺手给他写了一封信函,以方便他在偷越边境时可以找我的一位朋友帮忙。
后来返回国内,我把自己做的这件事,如实向组织汇报了。上级两次肯定了我的做法,后来的事实也证明:从那件事之后,周球在西贡、金边的许多国民党朋友,也都慢慢成了我的“朋友”。..
组织要求设立电台我和妻子学习无线电
长话短说,我在金边、西贡、越柬边界上的工作,一切正常。我的生意越做越大,积累的资金越来越多,组织上交待的所有任务,我都能按时完成。
1966年,我和子辛再次经香港返回国内,汇报工作并分析南越战争的未来走势。没想到,组织上突然通知我们:根据我们夫妻工作表现,决定交给我们一项全新的任务:由我们担任电台的报务员,并在南越筹备建立我党的秘密电台。
读者肯定清楚:身在敌占区的谍报人员,即使偶然暴露身份或者被发现,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都可以坚决不认自己的身份,但是,如果你随身携带了无线电台,那么一旦被人发现,你的身份也就立即被确认了。因此我知道,携带电台出境,无疑是一件万分危险的新任务。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