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修文,出生于柬埔寨金边的华侨,1950年回国。1958年,常修文被组织选中派往柬埔寨工作,夫妻两人,两个普通老百姓经过三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即踏上了特工生涯。在柬埔寨,常修文亲身经历、见证了红色高棉的残暴,一个不懂当地语言的华侨,被红色高棉用铁钳凌迟。1975年红色高棉攻入金边,常修文等中国特工不得不撤离柬埔寨。本文选自《逐浪湄河》,作者黄时明。
红色高棉集中营的一位小女孩
1958年秋天,我,一名出生在金边、曾在西贡读书、1950年回国参加社会主义建设的青年华侨―――常修文,突然被党组织选中,奉命加入中国的隐蔽战线,参与境外情报搜集工作。
集中培训奉派出国我潜回自己的第二故乡
接下来的三个月,我和妻子接受了高强度的培训。
1959年元旦后,领导发布了派出命令:目前,有关越南南部的情况,主要依靠一些从南越出来的人提供,质量不高,来源也不够稳定。我们希望派遣自己的干部进入越南南部地区,并在当地立足扎根,以便搜集第一手资料。派出之后第一阶段的任务是:“突破南越统治禁区,为未来的工作做好准备。”
我和妻子在香港停留了几个月,办妥了各项手续。根据组织上的要求,我妻子暂时留在香港。1959年3月,我由香港乘坐法航班机,前往我的第二故乡――金边。
由于我的全家人都在金边,因此,我很快就在金边站稳了脚跟。我还必须进入南越的西贡,在那里建立起自己的关系网――1959年的夏天,我进入越南南部的“敌占区”展开工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自己办一份合法的身份证。
进入西贡,随处可见美式战车、运兵车在南越的街道上穿梭奔驰;美国人驾驶的喷气式战机突破音障发出的巨响,常常惊醒梦中的南越居民;这时的美国军队尚未正式介入越战,但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美国军队,已经来了!
有了美国的支持,吴庭艳政权不仅拒绝进行民主选举,而且对南越境内所有抗击过法国殖民者、同情共产党的居民进行大肆搜捕。为了镇压百姓,吴庭艳甚至搬出了中国古代的“连坐法”,只要发现一人同情共产党,就会抓走一批人审讯。整个南越地区,处在白色恐怖之中。
除了工作环境的险恶,还有两件事最难。
一,上世纪50年代末,我国政府的各项资金都不充裕,因此,党组织无法提供工作经费以及生活经费,一切“费用”都要靠你自己去“赚取”,而且组织上还规定:不许巧取豪夺,不许参与走私。其二,深入敌后,千难万险,你在工作,你在战斗,但是没有勋章,没有荣誉;即使不幸被捕,党组织也不能像美国中情局、前苏联克格勃那样出面、花钱营救你。
1959年夏末,我回国汇报工作。党组织随即下达了新的工作指令:“在继续做好生根立足工作的同时,必须设法在柬埔寨、越南之间,开辟一条通畅的交通线,准备在必要时输送人员和重要物资。建成这条交通线的时间,不受限制,但必须保证这条交通线的绝对安全。”
这可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建成这样一条“绝对安全”的秘密交通线,偷渡边境要花钱,办理证件要花钱,广交朋友更要花钱……可我偏偏没钱!这个时候,我的父亲已经逝世;我母亲年事已高,她自己的生活还要靠我的兄弟赡养;而我的兄弟们也只是小本经营的普通商人,而且,就算他们有钱,难道我能伸手朝他们要钱?
作为丈夫,作为父亲,作为(我岳父岳母的)女婿,回国汇报工作的时候,我最害怕见到自己的女儿和岳母。因为我们夫妻双双出境工作,在广州的小女儿,只能由她的外婆代为照看。女儿每次看到我们,总希望爸爸、妈妈能够在她身边多待些日子。可是,我们刚刚抵达广州,休息几天之后就必须北上京城,接受组织下达的新命令。
抚摸着女儿的头,我说:“小梅乖,爸爸去北京,会给你带回许多东西。”女儿哭着说,“小梅不要东西,只要爸爸!”岳母的牢骚更大,“你们既然要出国,就不该把我从国外喊回来!我这么老了,还要替你们照顾孩子!你们谁都不要出国工作了,难道就你们夫妇俩有本领,非你们去不可?”
可是,再次出发的时间到了!1960年元旦过后,我必须离开美丽的羊城,再次南下(根据组织要求,我的妻子继续留在香港)。那一天是周末,单位的领导都来送行,可我的岳母却带着小女儿去买东西了,因为她老人家害怕小梅会哭闹着不让我离开……
违背规定参与走私我圆满完成了上级指令
1960年初,我重返金边,然后又重返西贡。我的朋友已经帮我办妥了我在南越的身份证件,接下来就该考虑如何完成“建立运输线”的任务了。
考虑再三,我决定违背上级组织的相关规定,参与当地的走私活动。我以为,这样做至少有三大好处:其一,参与走私,就能在越、柬边界地区长时间地自由往来;其二,参与走私,就能够最大限度地隐蔽自己的真实身份;其三,参与走私,才能够逐步积累资金,并最终完成党组织下达的“建立绝对安全的秘密运输通道”的艰巨任务。
需要说明,我在国内参加隐蔽工作时,培训我的个别领导曾经对我宣布过许多清规戒律:“不许参与当地的走私活动”,“不许参与赌博”,“不许……”“走私就是犯法,如果走私被捕,一则影响工作,二则损坏名誉。”
在国内接受培训时,我也觉得这规定很有道理,但当我身处越南、柬埔寨边境地区,当我面对上级领导下达的“任务和指令”时,我才发觉,某些清规戒律未必“放之四海而皆准”。于是,我开始按照自己过去经商的经验,在越、柬边界上,学着走起私来。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