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安妇
七十年后,韦绍兰依然记得那个冰冷的金属“东西”。在燥热的季节,在慵懒的午后,在塌陷的破沙发里,这样东西在脑子里的出现显得怪异,又不由分说。
“一个穿白大褂,戴手套的人要我脱光衣服,要我躺着,把一个长东西塞进下面。后来它就放在床边,我看到了,是金属的。”被抓到慰安妇所的第二天,韦绍兰她们“被”做了体检。
这样的体检是为了确保“质量”。1940年2月,华北方面军军医部曾颁布《对干部进行卫生教育顺序》一文,指出,“严防花柳病损害身体,破坏家庭,以致亡国”。不少慰安所规定,每周检查一次,至少每周检查一次。一旦患有性病,“慰安妇”将被隔离治病,痊愈后再接待官兵。
体检合格后,韦绍兰和另一名女子被关进一间屋子。日本兵拿出黄色的军装给韦绍兰等人穿上。需要“服装”时,比划出一个脱衣服的手势。
韦绍兰至今记得第一个对她施暴的日本兵,“嘴巴有一撮须须,戴着帽帽,帽顶有颗黄色星星,后面有块布。他拿着刺刀逼我跟他睡,我不听他的不行啊,我还不敢哭,直到日本人离开房间,我才敢哭出来。”之后来的日本兵,有的20出头,也有50多岁的。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韦绍兰1岁的女儿被搁置在房间角落里。
从1937年战争伊始日本军队沿袭下来的“潮流”认为,在战场上越是勇猛的官兵,越是激烈地侵犯占领地的女子。因此,越是激烈地侵犯,越被认为是官兵勇猛的证据,“从杭州湾到南京,有一天之内两次强奸妇女的军士,还作为勇猛的班长得到了勋章”。
半个多世纪后,有学者拿出避孕套给韦绍兰辨认。她还记得这些东西,“有人用,有人不用。用过之后,就扔在地上,到时候一起拿去烧……”
慰安所在中国普遍建立后,日军明确规定,严禁不使用避孕套的行为。避孕套成了必备的军需品。这种军用避孕套上,还印着四个日本汉字,“突击一番”。日本士兵则把它视作“钢盔”,意为能避免性病入侵。
1942年3月30日,陆军省经理局副官在给陆军军需品总厂厂长的信中写明有避孕套等12种防疫材料,其中避孕套为1530万只。根据日本学者林博史的研究,这一数字是“补给基准数量”,它只是实际需求量的80%。而到了战争后期由于物资匮乏,其质量也日益下降,有日本老兵称,1945年,他在江苏徐州当通讯兵时,上级发下来的避孕套竟然是用羊肠做的。
被轮奸的日子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娇小的韦绍兰被一个日军小头目“包”了。他把她带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只供他一人“享用”。韦绍兰的女儿一哭,她就给孩子吃糖,叫她“听话,不要哭”。
《读卖新闻》原社会部记者三田和夫曾任陆军少尉。他说:“在长期驻屯生活中,找个慰安妇一起过日子,觉得就像自己的老婆一样。士兵们也不再那么贪馋了,他们感到随时可以解决问题。她们也因此好按像成了驻屯部队的一员。还可以比作装饰品吧,没有慰安妇的驻屯部队,就像没有点心的孩子似的不像样子,因此士兵们很珍视她们。”
被“珍视”的韦绍兰,同时也受到严格的“监控”。在慰安所这段时间,她的饭通常由士兵直接送到房间里,出门上厕所都有人跟在后面监视。
三个月后,日军对韦绍兰的监管略微松缓下来。一个凌晨,韦绍兰借故上厕所,抱着女儿从厕所边的一个小门,七拐八拐地逃出了慰安所。
“日本仔”
分不清家的方向,韦绍兰只记得儿时村里长辈说,迷路时要朝着太阳的方向走。
就这样走了一天一夜。再回到小谷告屯,已是第二天晚饭时分。
罗讵贤正在屋里煮粥,看见蓬头垢面的妻子和女儿,先是愕然,又迅速恢复了平静,“你回来了?我以为你不晓得回来了1
韦绍兰大哭,她满心委屈,又不知如何开口。
几十年后,每次讲到这个场景,韦绍兰的脸上还是会淌满泪水,只是圆润的脸庞已经干瘪。
“你学坏!”丈夫罗讵贤骂她。
“莫骂她,她不是学坏的,她是被日本人抓走的,难道你不晓得吗?幸好她乖,还逃得回来,别人逃都逃不回来……”好心的婆婆护着韦绍兰。
罗讵贤原谅了妻子。可好景不长,几个月后,那个在慰安所呆了三个月的女娃病死了。这是罗家失去的第二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几年前就夭折了,再没多久,韦绍兰发现自己怀孕了!
被抓到慰安所之前,韦绍兰的月经刚刚结束。这个孩子,不用说就知道是日本人的。韦绍兰马上想起,在慰安所,日军给她们发过一些小药片。她害怕,不敢吃,偷偷塞进了墙缝里。这些被韦绍兰丢掉的药,很可能就是避孕药。
她丢了药,却留了果。
“照我讲是想要(这个孩子)的,照我丈夫,她是不想要的”,韦绍兰想不通,就去吃毒药,吃了几次都没死成。“死什么,活着挺好的,”婆婆劝韦绍兰留下孩子,“万一以后没生育能力了呢。”
1945年农历7月13日,罗善学出生了。由于是早产,生下来只有四、五斤。
消息一下子传开了,村民们说,“那是日本鬼子的仔。”
铺天盖地的闲言碎语压垮了罗讵贤。他又开始骂妻子,“你这个败家婆!”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