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泪再也无法抑制,洪水一样涌出来,哽咽的胸口胀痛的发酸。我想骂娘,但我不知道该骂谁,我想发泄,但不知道到哪里去发泄。潜意识中,我甚至对那位把子弹射向军党委会的战士产生了理解,靠这场战争做资本的政治家家和享受和平的人们,有谁还记得战士的牺牲?记得烈士亲人的悲惨?
“我们的洞壁上,到处是褐色的血迹,时时刻刻提醒我们,下一秒流血牺牲的就是自己。上阵地不久的4月28日深夜,越军企图用我接防不久的时机,复制当年的胜利,对我一线阵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211阵地炮火连天,硝烟弥漫,数十名越军在炮火掩护下向我们冲击,我和潘久田,白世寿依托猫耳洞一边呼换炮火支援,一边奋勇反击,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冲击。突然,数发炮弹在附近爆炸,洞壁上也有了我们的鲜血。为了上1号哨位提着两瓶好酒,两条香烟给连长、指导员走后门的陕西旬阳新战士潘久田一条腿被炸伤,头上血流满面,白世寿全身多处受伤昏迷过去,我右眼炸伤,用手一摸满脸是血,顾不上包扎想看看敌情,才发现腿也不听使唤,一看弹片还扎在腿上,就不假思索拔出来丢了。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我们和上级失去了联系,电话打不通,电台呼不上。三个人相互包扎好伤口,依然顽强的坚持战斗,一直战斗到天亮结束战斗,牢牢的守住了哨位。后来《解放军报》用孤胆英雄报道了我的英雄事迹,其实战斗是我们三个人打的,我也不是什么孤胆英雄。”
邢志强等战友在211阵地抗击敌人的时刻,我在168阵地的战斗也打的十分激烈,战士李谋仁在被三名敌人俘虏的危急时刻,毅然拉响“光荣弹”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一夜,拉那口战场各个阵地都经历了一场十分惨烈的厮杀。
撤下阵地时,身心极度疲惫的邢志强在船头留影
4·28战斗的胜利,实现了集团军“过好前5夜,打胜第一仗”的战略部署,极大的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在117天战斗中没有掉一滴眼泪的邢志强,没有想到撤下阵地休整时,在著名军旅作家朱光亚采访他时,说到4·28战斗数小时各级联系不上他们,作战参谋判断211阵地可能丢失,军作战室已经部署了各项准备,只等钱树根军长一声令下,将对211阵地进行炮火覆盖时,一把抱着军长失声大哭,哭的如同孩子一般,完全没有一点视死如归英雄的形象。至今,他依然说不清当时是为自己还活着哭,还是因为没有被炮火覆盖感激军长而哭。他告诉博主,朱光亚写的报告文学发表在1987年兰州军区发行的杂志“西北军事文学”上,标题“一号哨长”,但他从没有看到过。如果那位网友保存着这本杂志,请给这位英雄借阅一下。其实,当年关于邢志强的英雄事迹新闻媒体报道的铺天盖地,《中国青年》杂志还以报告文学“将军和他的士兵”介绍了他和军长之间的许多感人故事。
解放军报当年关于邢志强的报道
“潘久田和白寿世因为伤势较重抬下阵地后,1号哨位又补充了两位战友。连长要我也下阵地治疗,我想熟悉1号哨位情况的就我一个人了,就坚决不下去。也不是说轻伤不下火线,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确实离不开,下去我也不放心,万一211有个三长两短,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有什么脸面。军长知道我负伤后,命令我下阵地,但我就是抗命不遵。在战斗期间,有一天连长通知我,上级准备安排我去上军校,我知道这对我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大好机会,不仅能让我离开这随时可能死亡的火葬场,而且将使我从一个兵转变为军官,但我毫不犹豫的谢绝了。虽然这样离开211名正言顺,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各级首长的信任,感觉还是临阵脱逃。就这样我是第一批上阵地,最后一个撤离战场,在211这个绞肉机一样的战场坚守了117天。在211上的每一天,甚至每分每秒都深深的镌刻在我的心中,我永远为自己的这种经历骄傲和自豪,它是我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我知道,自己现在活的每一天都是利钱,都是赚的,因此我十分珍惜。”
不经历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考验,不理解生命的含义,又怎懂得和平的宝贵。当我感谢他受我委托去看望几位烈士的父母,祭奠战友时,他说“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也是我现在最快乐的事情”。他告诉我,他已经和当地战友联系,准备发动战友捐资修缮50位分散安葬在荒野的烈士的墓地和墓碑,让烈士的英名在我们死去后,还会被偶尔路过看到的人提起。
“在211上你有感到最快乐的时刻吗?”我不忍心让近30年没有相见的老战友一直沉浸在惨烈的战斗和艰难生活的回忆中,于是提出了一个轻松的话题。
“211阵地1号哨位上的日子,比地狱还痛苦,其它的猫耳洞在寂寞时,还可以抽根烟排遣,但我们却不能抽,距敌人太近,火光会暴露我们的位置,敌人的几个观察所一直在监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实在无聊坚持不了时,我们就在心中默念数字,就是人们在失眠时数数字的那样,最开始时,我们就是1、2、3······这样数,一次我一直数到了上万,后来感觉这样数太费脑子,就改成了一只鸡、二只鸡、三只鸡······,数动物数字就不容易数完,数字数的少,时间其实过的长,心中的焦虑和烦闷也就少了。要说在阵地最快乐的时刻,真的不多。不过有两次我记忆深刻,一次是6月的一个夜晚,连长突然来到洞口,前半身爬在洞里,后半身还在洞外,他拧开一枚手榴弹,把酒到在弹盖中,说祝我生日快乐,并给我送来了一只烧鸡,我这才想起当日是我24岁的生日,一股暖流涌上了心头。我的生日是端午节,平时很好记,想忘记都不容易,但这个生日我忘记了,但连长没有忘记。后来,连部的战友告诉我,连长为了给我过生日,路途中差点被越军炮弹击中,至今我依然为连长的行动感动。过了50多个生日了,但这个生日最难忘,也最有意义。还有一件就是记得有一天,哨位接到军长的电话,军长在了解了一些阵地情况后,说我无法减轻你们的痛苦,就给你们唱一首歌,接着给我们唱了一首‘十五的月亮’,听着老军长五音不全的歌声,我们心中十分激动,感觉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感到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战士。军长在电话中专门给我们三个人演唱,或许是千所未有的事情,但我们享受了。”
“十五的月亮,照在家乡照在边关······”邢志强和战友们在阵地上就是这样用坚强的毅力默默的为了祖国的安宁和人民的幸福忍受着比野人还艰难的生活。“现在,在211阵地上就是铺满金条,放上100万元给我,我都不会去一天,因为生命是用金钱换不来的,如果真能换来,我愿倾家荡产换来牺牲战友的生命”,邢志强自言自语的感慨着。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