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敌当前,林彪让我们学习毛泽东的战略学
三纵留在南满不过江,很快就派上用场了。1946年9月中旬,林彪给我们来电说,接军委通报,蒋介石要进攻哈尔滨,要我们侦察选择有利于攻击的目标,准备作战,牵制敌人。
国民党军侵占四平、长春、吉林后,杜聿明决意继续北上,拿下哈尔滨。随后国民党军占领了陶赖昭以北的桥头堡。哈尔滨当时很紧张,东西都装上了火车,民主联军总部后勤部也已转移到佳木斯了,哈尔滨成了空栈房。
我们意识到这一仗意义重大,经过敌情分析,提出第一步先攻打西丰县城,如果还不能将北进的敌人调回来,就再打西安(今辽源)、开原或昌图,总之是要将准备进攻哈尔滨的敌人拖回来。
林彪回电同意我们先打西丰。他对三纵这次出击很重视,在回电中说,打西丰对东北整个战略形势有重大的意义,对保卫哈尔滨起重大作用。他要我和程世才、唐凯同志到前方亲自指挥。为了保证作战顺利,林彪除了把保三旅和独三师配属我们指挥,配合作战外,还令辽东军区大力配合三纵作战。
我们一举攻克西丰,全歼新六军二零七师的一个团,并两次击溃前来增援的敌人,一共歼灭了敌人五个营的兵力,接着就准备打开原和昌图。这就引起国民党军的重视,他们没想到南满我军一个白天两个晚上就能打下一座坚固的县城。于是,国民党军改变原先的战略,急忙调新六军、五十二军南下,从先北后南变为南攻北守,他们决心先打掉南满我军主力,然后再向北进攻哈尔滨。敌人开始向我南满根据地猖狂进犯,林彪要我们牵制敌人的目的实现了。
杜聿明调集八个师十万大军兵分三路杀向南满,来势很凶。虽然我四纵在新开岭消灭了他一个师,但敌人进攻的势头仍然不减。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是保安东(今丹东)呢,还是保通化?我们三纵队当初南下的任务是到通化,建立长白山根据地,可是辽东军区要我们西进,去保卫安东。这样一来,我们既要保通化,又要兼顾安东,结果战线拉得很长,以有限的兵力进行了宽正面的防御,犯了兵家的大忌。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由于分兵把口,兵力不集中,我们仗打的不好,多半是击溃战和消耗战,消灭敌人不多,自己搞的很疲劳,还得不到充分的补充。
当时向通化进犯的敌人有五、六个师,而我们三纵只有两万多人。在这期间,林彪来电对我们的批评很多,也很严厉。他批评的主要内容是我们兵力不集中,没有打歼灭战,这些批评都是对的。
大约11月中旬,林彪给萧华、江华、程世才和我发了一份电报。这份电报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他在电报中说,你们几个都是战争中的大忙人,但在百忙之中应抽出时间弄清楚战略思想。
要研究毛主席的战略学(他指的是收入《毛选》中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那篇文章)。林彪对主席那篇文章很熟,重点看哪一章哪一节,他都给我们点到了。最后还说,毛主席的战略学不要当成普通文章,看看就过去了,要当成胜利的诀窍来看,当成作战指令来看,反复看,用来指导实际行动,这样才能使南满的作战和局势得到新的发展。除了我们要学习以外,也要安排下面的干部认真学习。
关于学习毛主席战略学,林彪在以前的电报中也提到过,但这回是专门提出,而且提得很高,有很强的针对性,所以印象特别深。当时的感觉与“文化大革命”中看着他摇语录,喊万岁,装样子,做给人家看的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临战之际,林彪同意我们先完成政治教育再练兵
1947年8月下旬,东总决定从三纵队开始,进行诉苦和土改教育。
当时正是秋季攻势之前,我们经过大量工作,终于在全纵队展开诉苦运动。这时,接到东总指示,秋季攻势第一阶段已经在辽西打响了,要加紧练兵,准备投入第二阶段作战。
怎么办?是把土改教育放下,投入练兵呢,还是继续下去,把教育搞完再练兵?纵队党委开会研究,觉得就这么停下来不行。当时干部中确实有个别人群众观点模糊,干涉地方土改运动,对土改政策发生怀疑。有的因为住在地主家里,包庇、同情地主,甚至阻挠群众起来斗争地主,还给地主打掩护,帮地主藏东西。有一个出身富农的科长,听说家里被斗,认为革命革到自己头上了,产生不满情绪。
在战士中,不少人战斗观念模糊,特别是一些“解放”过来的战士,认为内战是蒋介石和毛泽东争地盘,说这两个人中若是死一个就好了,仗就打不起来了。还有相当一部分人(主要是“解放”成分的人)对战争究竟有没有胜利的前途,产生怀疑。而一些从关内来的老战士,对于当地群众中的盲目正统观念看不惯,觉得为他们打仗牺牲不值得。而本地兵因家里翻身得到了土地,尝到了土改的甜头,想回家过小日子,也不愿意留在部队打仗。有个战士作战很勇敢,立了功,但却不辞而别,留下一封信说,我已经报了恩,要回家当个革命的同情者。
土改教育的第一步是诉苦忆苦,挖苦根。然后引导部队提高阶级觉悟,把仇恨集中到剥削人民、压迫人民的国民党蒋介石反动政权身上,要让大家认识到只有报阶级的仇,才能最后报个人的仇。经过发动,诉苦刚刚搞起来,一个个哭的像泪人似的,正在这个结骨眼上,要是停下来,实在太可惜。就是去练兵,兵也练不好,去打仗,仗也打不好。土改教育不进行完不行,于是,我们给林彪和罗荣桓发报,说明情况,要求把教育搞完再转为练兵。
那时候不像后来,没有那么多框框,一切从实际需要出发。林彪和罗荣桓同志马上回电,同意我们的意见,把土改教育搞完。最后,我们坚持把土改教育搞到9月20号左右,还差一个军民关系、军政关系的教育没进行,实在没有时间了,只好打完仗再补课。战前一点训练不搞不行,练兵运动只进行了五天就开始秋季攻势。军事训练时间少了点,只有在战场上设法补救。
经过土改教育后,部队政治情绪稳定,阶级觉悟提高,干部战士关系改善,连队的面貌与前不同,有显著的变化。打起仗来,凡是土改教育搞得好的连队,战斗作风就勇猛顽强,在行军中过去泡病号、掉队的都能坚持了。连队干部战士正气上升,歪风不见了。阶级兄弟的感情非常浓厚,干部体罚、打人的现象没有了,普遍开展报仇立功运动,人人都有立功计划和决心。
在战斗中,班长伤亡,积极分子自动代理,班代排,排代连,老的打光了,最后剩下新兵也组织起来继续干。有的连队打的只剩下几个人,还在磨刺刀,准备报仇,毫无恐惧。战后也无影响,再战情绪还是一样,斗志仍然很高,不服气,一定要为牺牲的阶级兄弟报仇。
1948年春天,我在东野政工会议上介绍了三纵开展忆苦和土改教育的经验,林彪当时在前方作战,没有参加会议,后来他看了会议记录。据说,他在我的发言记录上做了不少眉批,其中有这样一句话:“技术的战力虽缺,有政力代替而有余。”令人意想不到的是,1959年庐山会议后林彪主持军委日常工作时,“政力”竟然完全代替了“技术的战力”,成了空头政治。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