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有些凌乱,白发显而易见,这个黢黑的陕西汉子看起来有几分像老农,“微信”中他给自己取的网名就叫“耕夫”。就是这个貌不惊人的54岁男人,主持设计了“运-20”、“新飞豹”等多型中国空军主力战机。他就是中航工业第一飞机设计研究院总设计师唐长红。全国两会期间,中国青年报记者采访了他。
一口关中口音的唐长红说话语速颇慢,往往沉吟半天再开腔,35年的航空工业实践,养成了他沉稳的气质。飞机多少会带有设计者的个人色彩,他设计的“新飞豹”等型飞机在部队赢得了“皮实”、“高可靠性”的评价。唐长红这个人也很皮实,他说:“经得起折磨,这是我们做装备的人必须做到的。”
这个关中娃有很长一段青春留在了农村,白天修路、打土坯,晚上挑灯看书,朦朦胧胧地憧憬着“要干造原子弹的事”。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他考入西北工业大学,命运由此改变。回首过去,他说,那个年代锤炼了我克服困难的意志。
记者: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跳槽,对于您这样一辈子在一个单位干到老的,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唐长红:大城市、小城市,各有各的好,得看你感兴趣的工作在哪儿。比如我所在的阎良,城虽小,却航空工业密集。说心里话,30多年里,面对诱惑,我有很多次离开的冲动。比如下海潮时,“造飞机不如去养鸡”。可当真要选择时,我有很多舍不得:舍不得航空,舍不得所学;我甚至有一种恐惧,恐惧自己经过多少年的努力才达到的高度,是不是在新环境下还能达得到。我曾看到我同学发的一段微博,他说,他虽然没在航空业坚持下来,但看到留下来的我成了班里的代表,他为我骄傲。他说得对,贵在坚持。
记者:您当初为何选择西工大飞机系?
唐长红:那是阴差阳错,我是被调剂到这专业的。我当时更希望做画家或大夫。
那时候老师对我们期望非常高,巴不得你明天出去就能担当重任。我的导师是刘千刚教授,他当时都快60了,可每晚都两三点才睡。毕业后,他还继续给我很多教导。我到单位以后并没有做本专业,而是被分配到颤振专业组,他鼓励我,如果我在工作以外花3年学习,完全可以再学门专业。
记者:从不那么熟悉的领域起步,您会觉得吃力吗?
唐长红:有学必用是不可能的。先得服从,更重要的是适应环境、改造环境。
记者:去北京航空学院读研,符合您的人生规划吗?
唐长红:确切地说,那时是稀里糊涂的,谈不上规划,我走过来都是前辈拉扯过来的。
我当时并没觉得要做一件伟大的事,是枝枝节节把我逼到这条路上了。同理,我也没想着高学历有助于后来当官。但所领导后来告诉我,人是要承担责任的。我的理解是,只要你有能力,就该出那份力气。
记者:硕士毕业时您正好30岁。三十而立,您当时有什么体会?
唐长红:我很不情愿离开学校,因为我在北航最大的体会就是,要从事飞机设计,有很多我压根儿不懂的需要学,你不免会感到一种无知甚至无能。我相信很多设计师和我一样,等到要解决问题时,会觉得书到用时方恨少。
刘千刚老师期望我每年读一本专著,直到我有了小孩以后,他还会检查我是否读书。当选院士后,我受邀回母校,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向老师汇报,我每年起码读一本专著,几十年来从没间断。”我常觉得,如果今天没懂点东西,就算白过了,所以哪怕睡前读一小时书,也算没落后。学无止境,不管是哪方面的学问,都会对工作有所教益。要把事做得更“美”,而不是更“对”――对是基本,美是一种更高要求。
记者:您40岁出头就被任命为“新飞豹”的总设计师,成为当时业内最年轻的总师。
唐长红:人生会有很多很难把握的机遇,但是没有很难把握的自己。那时,很多人对我寄予期望,这让我压力很大,我只想着,要不辱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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