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年轻时,曾住在西湖边上的大宅子里,而现他却蜗居在12平方米的房改房中。但比起个人的苦难,老人更愿意讲诉战争之酷、救亡之艰。“死人不会说话”,他说,活着哪怕一天,就要替死去的战友说话。
天气晴好时,杭州老人钱青会到西湖边走走。小时候他家就在西湖边上,足足1600平米的宅子,站在楼上望,“湖水就像地面一样”,船只贴着房子滑过。
现在,他96岁,蜗居在4公里外一处12平方米的房改房。
湖山还是那一片湖山,昔时少年却已老迈,消逝的是光阴,残破的是命运。
其实人生也有过另外一种可能――如果1949年,他没有选择留在大陆,按照他那些去了台湾的黄埔同学的说法,以他的出身和8年抗战经历,“至少也是个中将”。而留下的他,沦为阶下囚。
整整一个甲子的漫长岁月,他身边连说话的人都没有,“白发苍苍,独对孤灯,人生如梦,总有醒时”。直到2011年,一位作家在网络上公开了他的信息,最多时每天一百多个电话、雪片般的书信纷至沓来,有的甚至来自英国、德国、日本。年轻的孩子们对他说得最多的是:我们想知道真实的历史。
深藏的记忆终于等来迟到的倾听者。比起个人的苦难,老人更愿意讲诉战争之酷、救亡之艰。
“死人不会说话”,他说,活着哪怕一天,就要替死去的战友说话。
耄耋老人的年轻粉丝
上午九时四十分,正是大学里课间休息的时间点,一个叫“青果会”的QQ群开始活跃起来。“早上给爷爷打电话没人接,爷爷会去哪呢?”
这是一个80后女孩建立的粉丝群,年龄最小的90后,最大的50后。他们所“粉”的不是演艺明星,而是一位清贫的杭州老人。老人名叫钱青,他的粉丝自称“青果”。
现年96岁的钱青是一名国军抗战老兵,参加过诸多重要战役。解放战争爆发前,他自愿离开前线去杭州军械仓库当管理,并在1949年把库藏献给解放军。
也是那一年,钱青做出让他后来百感交集的选择,在李济深劝说下,他没有随国民党撤往台湾。现实却与愿望背离,憧憬新生活的他被以“反革命”之名劳动改造,此后近30年失去自由的日子,妻离子散,无尽辛酸。
即便在1979年平反后的又一个30年,钱青也很难感受到一点安慰。直到2011年,寻访抗战老兵的志愿者陪同北京作家方军敲开了他的家门。
随后,方军在博客上公布了钱青的信息,一天之内老人就接到了一百多个电话。
来电的大多是年轻人。钱青曾是复旦大学、黄埔军校的“双料”大学生,如今年近百岁仍思维清晰、谈吐优雅,年轻人很喜欢和他谈论历史。一个河南的小伙子,凌晨三时在网吧看到他的故事,觉得他过得不容易,没多想就拿起了手机。
我采访钱青的第一天,陪他去口腔医院做检查,返回路上,在孩儿巷一处青灰色的老房子,他停下来指给我:“这是陆游故居。”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他轻轻地念着,后半句重复了两遍,眼神有些放空。我没有问,他是不是想起了他那未等北伐胜利就牺牲的烈士父亲。
钱青的父亲钱骏,在1911年的辛亥杭州起义参加了敢死队,总指挥是蒋介石。死后被追晋为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埋骨岳庙前,并分给钱骏妻儿一座宅院作为抚恤。
钱青的青少年时光就是在那座杭州北山路上的宅院度过的。隔壁原先是袁世凯的房子,位置极佳,紧邻岳庙,前傍西湖,风光绝美。“站在楼上看,那个湖面就像地面一样,船就擦着我家的墙划过去。”钱骏辈份高,来钱家的将官,“中将才能坐,少将都站着。”
与父亲的经历颇为相似,1937年,山河破碎,七七事变,20岁的钱青正在复旦大学读新闻,他投笔从戎,考入黄埔军校16期。毕业后分到的正是父亲原来任团长的、由浙二师演变的国民革命军26集团军75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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