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未来中国经济增长乐观的理由
南都:是你最早指出李克强的经济学不是通缩经济学而是结构经济学,影响很大。后被国外的投行总结为不刺激、去杠杆和调结构。为什么本届政府会形成以调结构为主的思路?
张军:这是一个好问题。这个政策很大程度上也反映了学界的共识。经济学界一个共识是中国经济增长可能到了一个新的阶段,这个可从与中国经济增长类似的东亚经济发展的历程上,观察到一些相似之处。任何一个经济体,高速增长的时间都不是永续的。在什么时候会减速,中国是不是到了一个减速期,这就要看中国经济的人均G D P和发展到了一个什么阶段。经验上的一个大数统计是,当人均G D P达到发达国家一半的水平时,经济增速会换挡,当然这不是绝对的。
经济增长由生产率决定。随着与发达国家生产率的差距缩小,学习效应递减,经济的增速会下来。当然学界现在有争论,就是未来10年,中国经济的增速是多高,有的悲观,有的乐观。我个人是比较乐观的,认为还是在7%-8%之间。有的悲观的可能认为会在5%以下。接下来经济增速会下滑这种共识会影响本届政府的思路。
李克强总理提出了换挡期的概念,潜台词也是认为会出现两个高低不平的增长阶段,中国经济会由高速增长转变为中速增长。未来几年,中国经济可能都处于这种换挡期。转换就意味着产业的升级,意味着结构的调整。原来的一些低附加值、高污染的企业可能要迁移,或被淘汰。产业升级过程中,人力资本、研发、管理、市场开拓能力等能否跟上,现在还看不清,因为这是要与欧美日生厂商的需求市场展开直接竞争了,不是那么容易的。
第三个原因是中国经济高速增长的环境承载力出现了拐点。过去高速增长时期,使用的资源、能源多,污染也多。去年全国各地普遍出现的雾霾天气是个重要的信号。虽然污染是各国发展必经的阶段,但雾霾的出现,标示中国要进入治理阶段了。治理也意味着要调整产业结构。
南都:你为什么对中国经济未来的增速如此乐观?
张军:一是中国经济一直在发展增长的轨道上,没有脱轨;二是中国经济增长的潜力还在,人均G D P与发达国家还有很大差距,中国的人力资本增长,民众的知识更新还很快;三是中国与当年的东亚经济增长有比较类似的体制。政府把经济增长当做解决其他问题的基石,这是东亚成功转型国家或地区很独特的一种政治思维。经济增长优先于社会和政治转型。这种思维认为在经济增长的基础上,再谈政治转型会是因为后者实际上是前者内生出现的现象。而且,经济发展需要很好的秩序,但秩序并不容易建立起来,所以,先不能乱了秩序,不然经济不能发展。像南亚、拉美等国,把这个顺序倒过来,为了经济增长,而先进行政治转型,往往就失去了应有的秩序。没有秩序的体制是很可怕的,经济发展步履艰难。所以,我认为,东亚的不同就在这个方面。
南都:回头来看,中国经济高速增长了36年,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些经验可以总结?这些经验构成的知识,构成的因果关系现在还在不在?能否对中国接下来的经济增长有一些启示或借鉴?
张军:现在总结中国经济增长或转型成功的经验,个人认为还是有点早。中国当然积累了一些经验,包括刚才讲到的经济发展与政治转型的排序选择上。但另一点,也是我有时在想的一个问题是,中国制造业在全球的崛起是非同一般的。通常一个后发国家可能在某一个产业上,比如韩国是电子、日本是电器和汽车,但中国市场规模大,在制造业的每一个链条,每一个区段上都参与了全球化,参与了全球分工,这个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什么含义要深入研究。中国经济不增长,对全球经济来说当然是灾难,中国经济增速太快,也会造成全球很多国家的恐慌。如此全面参与全球分工,中国收益巨大。2008年的金融危机,中国受到的冲击最小,也是因为这个世界对中国的制造和产品越来越依赖了。(南都评论记者 陈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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