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波拿出合同,合同写着,由于第三方造成的停工,业主单位须向施工单位支付赔偿,再与第三方解决问题。“你补偿我们,跟你找缅甸政府负责,是两码事。”
张波不愿为这次意外停工承担损失。他做了一个统计,他所负责项目滞留在缅的机械设备,只今年就已产生了144万元的租赁费用,这笔费用还在以每月20多万元的速度上涨,“云南国际的补偿根本就不够我的支出。”
至于工人工资,2012年4月1日的会议上,中电投提出按每人每月3026元标准予以补偿,此外,按40%计提社保。
“3000元钱,国内都找不到工。”朱辉称,其项目上工人的月薪最高能达到1万元。张波虽觉得工薪不至于到1万元,但3000元也肯定不止,“至少一个月六七千元。”这与谢升所言大体相当。
黄伟承揽的其培水电站和电源电站的项目,据其估算,云南国际需要向他支付五六千万元。他只是其中一家施工单位,“云南国际几乎与所有施工单位都有债务”,黄伟称。
只就密松项目来看,将工程款和补偿款算在一起,朱辉和另一项目经理章可报给云南国际的数字是3000多万元,张波报了约4000万元,另一位项目经理刘栋梁预估是七八千万元。这几个数字算下来,约为1.7亿元。这四人承揽的项目只是密松水电站施工项目的一部分,且不在已经核算出的30多亿元投资之内。
大家心知肚明,云南国际不会按照报价支付款项,但他们都在争取多得些补偿。
国内的协商达不成一致,国外的设备就撤不回来,负责留守看管设备的200多人的归期便遥不可及。
经过2012年春节的最后一次撤离,密松项目营地还有200人左右,他们分属于各个施工单位的项目组。当初办理的“绿卡”给予员工们的活动范围最远只到密支那,且要每三个月审批一次。自缅甸官方宣布搁置项目后,就不再给“绿卡”续期。这增添了滞留员工们一层隐忧,若双方关系僵化,他们涉嫌非法滞留。
谢升、冯野均是滞留在缅甸的中水电员工。最令他们担忧的是物资与钱。缅甸国内没有与国际对接的银行系统,钱要靠地下钱庄,从中国送入缅甸,再送至营地。战火愈演愈烈,这一通道几乎难以使用。邻居来拜访,王峰拿出200元,试探性地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在对方拒绝以后,王峰松了一口气,“我们的钱也不多了嘛”。而密支那一带却因交通不畅,物价飞涨。
为了节省柴油,项目营地白天开启功率较大的发电机,晚上就换成小功率,零点便停掉发电机。“油没了,就肯定要走了吧。”谢升如此希望。
但计划一变再变。营地上的菜地里,菜苗一直没长成。冯野说,来消息要走,就没心情侍弄,消息石沉大海,再去看苗,就被野牛拱了。“再让我碰到牛,就朝它肚子上捅两刀。”冯野赌咒。
去年夏天,电视机中传来的湖南洪水消息令他们颇为紧张,他们急切地坐下来,看看自己家是否遭灾。谢升一直懊悔没能陪孩子过暑假,冯野则惦记孩子今年将要高考。之后的端午节里,他们拿出了一年没舍得喝的酒,“喝,喝多了就不想家了。”
中电投云南国际密松分公司工程处处长李日峰称,今年1月初,营地进行了一次撤离,这让解决问题看到希望。“争取在雨季之前把人和设备都撤出来,雨季来了就没路了。”就合同问题,经过一年多的协商,中电投云南国际也与各施工单位基本达成一致,设备撤出后再核算。
冯野和谢升时隔两年,终于最接近回家。可当他们回到国内,就意味着中电投密松水电站三五年内没了复工的可能性。
(应受访者要求,冯野、梁冠博、朱辉、谢升、陈玉、黄伟、张波、章可、刘栋梁均为化名)
密松水电站
规模:总装机量600万千瓦,预计投资36亿美元
中资方:中国电力投资集团公司
位置:克钦邦
2011年9月30日,缅甸总统吴登盛以民意反对为由,宣布在这届政府任期内,搁置密松水电项目
太平江一级水电站
规模:总装机量24万千瓦
中资方:中国大唐集团公司
位置:克钦邦
2011年6月9日,缅甸政府军试图接管水电站安保,遭克钦军拒绝后发生摩擦,随后升级为战争,太平江一级水电站人员撤离,停止运营
塔山水电站
规模:其所属的萨尔温江水电项目计划总装机量711万千瓦,预计投资额约90亿美元
中资方:中水电、南方电网、三峡工程公司
位置:掸邦
2010年5月9日,塔山水电站的三名中国工程师和一名中国翻译失踪。媒体报道称,掸邦军否认与此事有关,掸邦军愿协助找人,但希望中方要求政府军从掸邦地区撤出。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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