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宏观经济学者:免费高速最昂贵 不要钱要命

　　免费或使高速路变停车场 不要钱可能要命

　　即将到来的巨大拥堵是可以想见的，高速路变身停车场是可以想见的，我担心最后甚至会超出大家预期，发生灾难性后果。两年前，广州在亚运会期间搞地铁免费，没搞几天就发现免费的代价非常巨大，乱成一团糟，不得不赶紧叫停，因为已经不是要钱，而是要命的问题了

　　财知道：过几天就是中秋国庆长假了，各地将迎来第一个高速路免费日，你觉得这是个好事还是坏事?

　　胡释之：听起来肯定是个好事，谁不喜欢免费?正好节假日大家都想出行，国家又如此贴心地趁机降低大家的出行成本，大家自然拍手称快，感谢政府。这也导致政府很爱推行类似这种所谓的民心工程。

　　但你稍微深究一下，其实问题挺多的。主要有两个层面，一个是说这政策能不能实现他宣示的目的?初衷可能挺好，目标让人振奋，但结果是不是如此?会不会事与愿违?是真利民还是真扰民?另一方面是说政府有没有权利这么干，是真慷慨还是慷他人之慨?看似利一部分民的同时有没有损一部分民?

　　我先讲第一个层面，这是要赶紧认清的。专门挑大家集中要出行的日子搞免费，如此反其道而行之，我想傻子都能想到会出现啥情况。本来节假日出行车辆就会比平日激增，现在还搞这种强烈的价格刺激，是担心到时还不够堵吗?

　　这种即将到来的巨大拥堵是可以想见的，高速路变身停车场是可以想见的，我担心最后甚至会超出大家预期，发生灾难性后果。两年前，广州在亚运会期间搞地铁免费，没搞几天就发现免费的代价非常巨大，乱成一团糟，不得不赶紧叫停，因为已经不是要钱，而是要命的问题了。前车之鉴不应健忘。初衷是减少大家的出行成本，结果是大家都出行不了了;初衷是降低过路费，结果是无路可走了。

　　这次中秋国庆长假是第一次搞高速路免费，但我担心这很可能也会是最后一次这么搞，因为你很快就会发现免费的代价太大，根本没法再搞下去。当然我希望最好是现在就悬崖勒马，不一定非得再去付一次沉重代价，然后再去纠正，而应当及时纠正，让这第一次都别成行。明知山有虎，就莫要再往虎山去了，不要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看到现在政府部门也在做很多预案，应对预计的拥堵。交警们压力也很大，如临大敌，准备做一个救火员的角色。但其实又何必呢?你只要现在停止这种必然制造拥堵的政策，停止放火，你那些扑火的准备工作就没那么必要了。最有效的救火是防火，至少别自己放火。自己放火自己救，忙得不亦乐乎，观者感动之余也要无奈摇头了。

　　我还看到政府部门也料到拥堵可能会提前，30号0时开始免费，29号晚上肯定就会有不怎么赶的车刻意停下来在收费口排队等着了，所以呼吁大家“不要等”。但你都已经把一个裸体美女放人床上了，还叫人不要动心?

　　高速路免费是政府慷他人之慨 自己请客别人埋单

　　政府有没有权利去强迫高速路公司搞免费?好多高速路是企业的经营性资产。现在政府发个文件，规定节假日不能收钱，必须免费，这一定程度上就侵犯了高速路公司的产权。你可以说政府慷慨，但他其实是在慷他人之慨，是在用别人的财产搞免费，自己请客别人埋单

　　财知道：我们看到这个事老百姓都拍手称快，但高速路公司又不高兴了，所以老百姓担心他们不会配合。政府部门也说要去巡视，严查，以落实免费通行，你怎么看这个问题?

　　胡释之：高速路公司不乐意是可以理解的，谁会喜欢被免费?这正是我要讲的第二个层面，也就是政府有没有权利去强迫高速路公司搞免费?我们知道，好多高速路是企业的经营性资产。现在政府发个文件，规定节假日不能收钱，必须免费，这一定程度上就侵犯了高速路公司的产权。你可以说政府慷慨，但他其实是在慷他人之慨，是在用别人的财产搞免费，自己请客别人埋单，是说不过去的。

　　高速路公司的权益受侵犯了，肯定不乐意，他可能会用一些变相的收费来捍卫自己的权利，这个我觉得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可以鼓励的。前面讲了，免费不一定对车主有利。这里需要特别强调下价格的调节需求功能。路少车多拥堵不堪时，为了让路发挥价值成其为路，哪怕是一条无主的路，理性的车主都应该想办法协商临时委任个主或者雇个人来收费，以平衡车辆运行，让有限的路满足最迫切的通路需求。

　　政府去严查这些规避免费的措施，其实就是在严查纠错行为，就是在严格地执行错误，把错误给做实了。这是更可悲的一件事。也正因如此，我对这次的“免费”试验越发悲观，你要只是说说而已，那引发的问题会小一些，但是你要严格去执行的话，灾难性后果可能就更不可逃避了。

　　财知道：有人担心高速路公司的服务质量会因为免费而打折扣，你怎么看?

　　胡释之：无利不起早，我想这是显然的，又要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那只有上帝才能做到了。而且这种对产权的随意侵害，对上市公司股东利益的随意侵害，是会影响到后期公路投资的，这种无形的损伤更有杀伤力。不让收费，制造拥堵，等于把现有的路废了;侵犯产权，制造坏的预期，等于是把未来的路废了。要记住，高速路修起来是为了高速通行的，可不是用来免费的。不颠倒我们的目的，不轻易侵犯投资人的权益，我们才能拥有更多的高速路，拥有真正廉价的出行。

　　政府本无钱 高速免费是穷人补贴富人

　　政府本身是没有钱的，他只能是用纳税人的钱去补贴，你想想这会造成什么问题?那就是用不开车的人的钱补贴开车人，用没有私家车的人的钱补贴私家车主，或者用更民粹一点的语言来说，那就是用穷人的钱补贴富人

　　财知道：用国家财政补贴去保证高速路免费是不是要好点?

　　胡释之：有些公路是政府修的，政府直接不收费，这是一种补贴。公司修的路，政府去给他补贴免费造成的损失，也是一种补贴。但这两种补贴也都是慷他人之慨。说过很多次，政府本身是没有钱的，他只能是用纳税人的钱去补贴，你想想这会造成什么问题?那就是用不开车的人的钱补贴开车人，用没有私家车的人的钱补贴私家车主，或者用更民粹一点的语言来说，那就是用穷人的钱补贴富人，你觉得合适吗?

　　财知道：那政府需要怎样做才能让老百姓享受实惠?

　　胡释之：价格管制是不能让老百姓真享实惠的，而且最有害的价格管制就是反其道而行之的价格管制，添堵的管制。违反经济规律做事，无情现实会让决策者狼狈不堪，如此收获的民心是很短暂的。所以要提醒政策制度者一点，你的政策要真正得到大家长久的拥护，还是要合乎情理一些，合乎逻辑一些，这样的政策才能达成初衷，才能真给老百姓实惠。老是事与愿违，老是让老百姓空欢喜一场，即便老强调自己初衷很好，那其实也是很失政府的公信力和脸面的，也让大家怀疑你的决策能力。

　　相反，真正理性的政府，有时得做一些长痛不如短痛的安排，哪怕在当时饱受争议。无论是在微观的民生政策上，还是在宏观的经济政策上，决策者都得要有魄力，有理念，敢于做一些利在千秋的改革，而不是去迎合、笼络短期的民意。这种短期的民意是根本靠不住的。

　　胡释之为宏观经济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