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寨梁子橙园中堆放着用褚时健独特配方配置的肥料
褚时健去年也刚从经营果园的收入中拿出几十万元,给老家的百姓装了一条20公里的水管,可以解决300多亩山地的灌溉。对贫穷,褚时健有自己的记忆和恐惧。他从小家境贫寒,成年后,因为政治动荡,家庭生活一度困窘。1959年,褚时健被打成“右派”去农场报到,妻子马静芬也被单位劝退。她拖着病体,在昆明一个人带着7岁的女儿,靠给别人织毛衣生活,一个月挣六七块钱。天天织毛衣,一个指头都弯掉,一个月才挣六七块钱,还是维持不了生计。
对这一代人来说,对金钱的态度有一种矛盾的价值观。他们个人并不那么在意奢华的生活。褚时健一直保持着节俭的生活习性。他总是穿蓝色的老式塑料拖鞋,宽松的棉布裤子,不会扎领带,一件白衬衣因为穿着多年,领口泛黄,袖口也微有污渍。一根皮带用了20多年,比公司年轻员工的年纪还大。刀文高对褚时健的节俭也记忆深刻:“有一次碰到他在镇上饭馆吃饭,一盘腌菜炒肉末没吃完,他亲自打包。”
去年褚时健刚拒绝了一家公司希望帮他将果园运作上市的提议,因为“没的这个心肠跟他们玩”。但他也希望获得更多的金钱,这种愿望融合着各种复杂的情感:荣誉,自我价值的证明,对家庭以及家乡的责任感,以及安全感。褚时健向预审人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退休前私分账户时说:“当时新的总裁要来接任,我想,新总裁接任后,就得把签字权交出去了。我也辛苦了一辈子,得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不能白苦。所以我决定私分了300多万美元,还对罗以军(总会计师)说,够了,这辈子都吃不完了。”当有记者问他:为什么当初想来承包果园?褚时健低头想了想说:“心里不平衡,现在的国企老总一年收入几百万、上千万,我也不想晚年过得太穷困。另外,我70多岁出监狱,总得找点事做,让生活充实点。”
他决定种橙子。这是他的老家华宁县的传统作物。老伴马静芬说:“以前社会上有很多人说,你褚时健搞烟厂搞得那么好,那是因为政策好,云南烟得天独厚,烟厂交给挑扁担的都成。他做果园,就是想否定这个。”
“书生”褚时健
从玉溪到嘎洒,一路风景参差不齐。小块梯田,零落的芭蕉树,丛生的枯黄杂草,甘蔗林细长的枝叶像刀戟一样朝天生长着,更多是像被天火烧过一样通红干燥的山地,不着一物,罩在防止滑坡的网兜里。
褚时健的果园隐藏在这一片杂乱的地貌中,为了最大限度获取营养,果园里成熟的树木都只有约1米高,远处并不容易看到。但汽车开进山里后,就能看到现代化农业的整齐面貌。两条水泥道路分别在山的两侧盘山而建,全场60多公里。路边还安装了路线标识牌。两条道路一出一进,让丰收时节汽车也进出有序。据说选果车间最多的时候有9辆东风牌大卡车排队等候。道路两边,是按照等高线全面使用机械化开挖的林地,每亩地148株果树,株距和行距分别是2米和3米――太密了抢夺营养,影响生长,太稀了则浪费土地。以一户农户2人为单位,根据片区管理户数,配套建设农户住房和沼气、厕所、猪厩,两个基地共投入资金68万元,建成农户住房130套、共4200平方米,建成“三配套”沼气池138个;要求果农使用沼气,对自己管理的果园,地埂种植红薯等作物,饲养猪鸡,将生产的农家肥和沼液沼渣投入到果园中,增加果园肥源。
劳作收工后,彝族果农在一起聚餐
对新加入的农户,褚时健总会叮嘱各种生产的细节:把地弄得平整点,赶紧种黄豆,用做绿肥;在果苗根部覆盖着枯叶,以保持水分,但同时也要小心下面藏着的看不见的白蚁……镇长刀文高告诉本刊记者,褚时健的果园按1万元/亩的高标准投入建设,镇上去年也想依附这个基地,发展柑橘种植。但连5000元/亩的标准投入都负担不起。去年种下的5万棵树苗,今年因为天旱,已经枯死了一半多。
3月正是橘子开花时节,山里空气中混合着花香和化肥淡淡的酸臭味。办公室主任普元星告诉本刊记者,肥料是褚时健的独特配方,混合了鸡粪、烟沫,还有榨甘蔗后废弃的糖泥……褚时健很得意于自己配置的肥料,成本只有200多块,但比市场上1000块的化肥还好。不仅改变了山里的土壤结构,还让冰糖橙的甜酸比达到18比1,这是别的橙子很难达到的口感标准。昆明经销商吴应虎有一年邀请褚时健去他的水果超市了解市场,特意将店里的另一种只卖2块/公斤的广西橙子划给褚时健吃。“我当时的意思就是想说,价格比你便宜几倍的橙子,还比你的甜,希望能用这个理由向他多要点销售返点。褚时健当时没有回应我的话,只是转身对旁边的记者介绍起自己果园施的肥料和水果的甜酸比,甜不是最好的,要甜酸适中,水分充足,而且皮质更软,用手就可以剥下来。”吴应虎对本刊记者回忆。
在褚时健的果园里,农业不再是大而化之的靠天吃饭。园区所有的设置和果树的生长,都有一系列经过测算的数据支撑。虽然从未受过专业的训练,但褚时健的学习能力很强。“他不打牌,不打麻将,就是喜欢看新闻、看书,大多是柑橘种植、采收方面的书,经常给我们带来各种信息,包括国外的。”张伟对本刊记者说。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