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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催人泪下 一个农二代的返乡创业辛酸路

www.sinoca.com 2012-03-05  凯迪论坛



  当夜我被一个比胡子拉茬的人带到一个机器旁,他用简短的普通话说,先把卫生做一下。说完他就走了。我看着这个比人更陌生的庞然大物,觉得做卫生很难,都是油汪汪,真是无处下手,只好拿着扫把在几个较脏的地面扫了几下,过了一会那人回来了,见我如此随意,就用手指了指南面空大的厂间说,从那里开始扫!说完甩了一下手走了,这家伙说话的样子像北京山顶洞人,特别是他的头型,真TMD的像。

  不过这次要认真地扫了,扫了一会就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同班工人在摆弄着机器,和他交谈了几句后才知道他也是才来的,是个河南人。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河南人,他的样子有点让我望而生畏。不过还好,他只摆弄了十几分钟就拿着工具走了。等了一会,山顶洞人来了,坐在机器旁摆弄起机器来了。我后来才知道这是注塑机,这家厂子主要生产手机按键,而我们属注塑,是整个部门的第一步,也是关键的第一步,以后的绝大部分为后段(电子厂的工种之一)。山顶洞人操作完机器后,手里拿着几片灰色的塑料产品说,看好了,你一会儿自己操作。

  我听了惊了一下,忙说我是新来的。他瞪了我一眼说,新来的怎么了,新来的就不干活啊?我没有说话,仔细地看着他操作,机器的门关上之后,他按了一下“半自动”按钮,里面的模子就合起来了,约十秒钟,模子“哐铛”打开了,这时他迅速把门打开,用手接住产品,随而又把门关上,经过他这几个回合的操作,我稍稍明白了一点原理。他问我行不行?我点了点头,他把位置让给了我。我按着他刚才的操作试了一下,基本上还可以,只是慢了点。他看后点了点头就走了。

  第一个夜班终于随着“哐铛”的开合模过去了,我的记忆是模糊懒惰的,回忆中总觉得夜里困得很。冷风不时地从门缝里钻进来,使自己欲睡无眠,而做的产品当然是一蹋糊涂了。白天回到住处人已是困得如死猪,饭也懒的吃,就睡去了。他们几个也是如此,抽了几口烟便无声地沉默着睡着了。当天醒来时看着窗外天微亮着,模糊的意识里惊了一悸,但随之又恢复了过来,我们上的是夜班。看了看表,才四点多钟,离上班还早,自己早无睡意,看着他们几仍呼呼睡着,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感。这时我的脑中晃过一个问题,自己身为学生时在宿舍是失眠的半夜歌唱,而那时的说不明的忧愁,无耻的闲暇,怎么也想不到今日是如此令人叹息和回味,独上高楼对照着现在的白日做梦,真是人生无常,事过境迁也许用在这时是最好的。

  到了六点多钟他们陆续地醒来了,个个睁着眼缩在被窝里聊着天,多半聊些厂里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如日度年地小心谨慎地工作着,生怕那里出了差错而被辞退。我们的试用期是三个月,三个月前如果工作不怎么地,领班就可以直接把你辞退,当然这三个月的工资也不很少的,底薪是304,加上加班费、出勤费、记效(一天12个点,如果能完成8个点的产品其余4个点就算记效,一个点是3.5 元)。而我们初来的,记效少的可怜,有时连着几天都能拿到负记效;如果违犯了厂里的制度,多则500,少则20,我们初来的经常被罚,可知我们一月工资有多少。

  上班前的繁琐冗长的程序更为让人心烦,第一须得提前刷卡,一秒也不可迟到,迟到了当月的全勤奖80即被取消;二是开会,星期二、五大会,其余都是小会,大会是各班的组长讲说一下近来的生产情况和一些无关紧要的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我的印象中,那个胖乎乎的组长开会时,两只手背着,挺着肥臃的肚子,一脸严肃的表情,两只眼睛炯炯有神。我们不管男女都站成二排,由于冬天冷,风又大,两排的人都不约而同地靠拢着,中间只有一条说话的缝隙,组长恰在中间,结果成了一个倒“A”形了。小会是在车间里开的,由各自的领班安排一下任务,我们领班长得太瘦小,说话的声音时常被隆隆的机器声吞没。开完会还要填一些生产报表和产品传单,这两个是必须认真填写的,而且通常是边工作边填写,稍不注意就会出错的,一旦出错这一天的工作就可能白做了,如果传单错了,就会遭到后段投诉,罚款是少不了的。自己就曾有一次出错了,而被罚了10块。

  这样的复杂程序每天是必须有的。

  将近二个月后,我逐渐适应了这样的工作生活,他们几个也差不多适应了下来,只有燕豪怨声载道。我知道他又在想老婆了,三天二头地往家打电话,不久后他便辞工了,在我们上班的时候他和几个被厂里辞退的老乡一道回家了。

  三月份,厂里对员工大调整,因为厂里现在是僧多粥少,把一些工作不积极的辞退,保留老员工。这时如果自己辞职的话,领导差不多都能同意,就在这时本对厂里有怨言的员工都抓住了这次机会。于是厂里的员工又一次紧张了起来。燕豪走后不久,赵学立也怨言起来了,说工资太低,加班太累人了,自己都瘦了好几斤。那几天的确加班加点太严重了,有时下班后,组长把我们留下做卫生,一做就是一、二个小时。他要走的决定是在给女友打完电话后,他女友说在苏州一个电子厂一个月的基本工资能拿1000多块。他有点心动了,我看出他要在这几天走,果真在我们下班的时候他一个人提着行李走了。本来我们说好了,临走时大家吃一顿饭的,不想让他像燕豪一样,走的时候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相见,这次想聚一聚,朋友一场,这次分别可能一辈子再也见不了面了。酒钱我们出,菜他一个人出,但这个吝啬的家伙推三道四,最后他一个人偷偷地走了。渐渐地我对离别的那种伤感淡化了,没有了人们所说的悲伤凄凉。过了五一,我们休息了二天,又开始了日复一日的工作。在这二天中,家军去了苏州,找他的妹妹去了,说是过一段时候还回来看我们,我们几个也没说什么。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了小庆和我了,真是世事难料啊。这一段时间我们结识了几个好友,都是和我们同一个车间的,小帅、小义和冯仕伦。小帅和小义是济宁人,冯仕伦是贵阳人,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几个相处的侠肝义胆,仅仅在一起打扫过一次卫生,我们就形影不离。

  车间里的卫生是领导最头痛的事,每次“IE”来检查时,我们都使全力把各个机台的卫生做好,但结果往往都是倒数。注塑厂间的卫生的确不好做,一是油多水多,每天机器里的油一开机就漏,水更是四处漫溢;二是料滓,灰色的“ABS”料,白色的“PC” 料,总是躲在机台下扫不出来,而今天扫出来,明天又会钻进去。终于课长发怒了,指着我们这些人说一定要把卫生提上去,提不上去都统统滚蛋。这句话一出,可把我们员工给害苦了,每天要做的除了产量完成,还要把卫生时刻保持,如果稍有不净,小则会挨骂,重则罚款。我们几个谁下班早谁就不约而同帮忙打扫卫生,但不管我们怎样的努力“5S”就是上不去。

  有一次客户来审核,不料对车间的卫生提出了疑问,部门经理终于生气了,一怒之下把两个课长辞了,自己一手抓“5S”。这一件事是我在厂里所见的发生最大的的事,不管对厂,对自己,都挺重大的。那几天我们都私下里讨论这事,他们都说以后加班时不用提心吊胆了,以后辞工也方便了。

  但是冯仕伦辞职竟没有成功,而他选择了自动离职。他在辞职表上写得原因是工资太低,其实他离职的真正原因是他在厂里混不下去了,他住在厂里的公共宿舍,以他的性格肯定得罪了不少人,而他又特别的和女孩子闹着玩,这更是让一些地头蛇和外地的小混混看不下去,早想寻事挑衅,但是由于我们几个处得紧,没有出什么事。但是到底他要走了,去了不远的小县城,在酒吧里做个网管,时而弹弹吉它,不过活不是很累,工资挺高的。他走时在人事部要了份辞职报告,自己添写了以后,让领班签字,而领班让他去找组长,而组长又让他去找领班,就这样推来推去,一怒之下他连旷了三天工,自动离职了。

  他走后不久,厂里的淡季就来了,七、八月份订单很少,车间开始了轮休。轮休并不是属于每个人的,领班让一些不老实的人天天轮休,而每轮休一次就扣掉一次的加班时间。这样不成文的规定使我们都在领班面前表现的极为老实。但是我却想轮休,一是为能逃避车间里高达40摄氏度的高温。一般情况下,我提出轮休时领导都能答应。轮休必须先到厂里涮卡的,涮完卡后再给领导报道一下,写个轮休假条塞到请假箱里就可以走了。

  我喜欢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白天沿着小路轻松地迈着自由的步子,没有上班和下班的那种紧促,而两边的野花主上大片黄色的菜子花香就特别的沁人心脾,感觉就像一个人去流浪;而晚上更是一片详和宁静,先踏过昏黄的路灯,而后是幽暗中不远处的灯光漫去,自己像一条孤独的鱼游走在未知的岁月,而孤独并不忧愁,我有点喜欢这样的夜。回到住所看一些书,写点百无聊赖的文字,而后就去南通书城。南通最吸引我的不是豪河风景区,不是奇秀的狼山,而是简简单单的书城。记得每次去书城人都是很多,大多是学生,都坐在书城旁认真阅读着,看着他们的样子自己即羡慕又怜悯。潺潺如水的《雨的印记》飘进每一个人的耳中,使书中的文字和淡淡的书香味融为一体。在这样的日子我会呆到傍晚,走时也破费买几本书归去。

  南方的七月天热得要命,在屋内读书,时常感到压抑沉闷,但比其车间里已经算可以了。进了车间,犹如进了巨大的蒸笼,五十多台机器散发的热量足以把人蒸死,而车间里的通风设备又残缺不全,连空调也没有,只有弄点电风扇,可想而知,风是什么样子的。特别是晚班,热得人心烦意乱,昏昏欲睡,第二天,用手触一下脸,尽是污垢和尘粒,回去后,先洗个凉水澡。如果在车间里有长远打算的人都从做试模员开始,能做这种活的都是体力相当的人,但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行,最好的出路只有离开厂子。就在此时我不安分的心开始移动起来了。我打工的初衷是边打工边自学自己喜欢的新闻专业。但打工的生涯太累人了,尽管现实一再告诫自己努力珍惜每一个休息日,但总是事与愿违,书总是在地上躺了一休。

  有一次给父亲打电话,我诉说了在外的种种遭罪,他说希望我能再继续上学。

  那一次我的心彻底动摇了,第二天决定辞职。

  我辞职的时候正值换领班,新来的领班有点女人气,说话做事柔柔顿顿,他给我签字时,只说了句,你真得要走?我当时微笑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组长,经理都签了字。

  离开厂子的前一天晚上,我和他们几个聚了一次餐。本来小庆是有班要上的,但他依然选择旷了一天工来和我吃了最后一次团圆饭。餐桌上大家谈笑风生,丝毫没有一点离别的伤痛。五个人中只有小庆自己看起来你点沮丧,精神也很委靡,我知道一群人里面只有小庆和我关系最为密切,多少有点短暂的友谊将要离去烟丝挥之不去。那夜我没有说太多的话,一次次的叫菜,又一个一个的给他们敬酒。到了晚上11点,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我不敢让他们喝多,明天他们还要去上班。临走时小庆买了一个西瓜,分吃了几块结束了自己最后在南通的晚餐,也结束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打工生涯。

  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打工仔,用继续求学的借口来逃避现实的种种撞击和汗水,但这只是暂时的未来的路还很长。

  去年上网看到小庆和小帅给我留言,小庆已辞了工作去苏州了,之后他又去了郑州伙同他人办了个钢琴学习班。小帅也辞工回老家了,说是去济南找活,而他不久后便结婚生子了。我给他们回复了几句祝福语和一些想念他们的话,之后便没有再联系。

  2006 年的夏天是那么的酷热,好像你不管躲在哪里太阳总会一丝不苟地对你照顾有加,每当这样的日子我便会不由自住地想起在南通打工的日子。在南通时为自己的梦想不屈不挠地努力着,整天处在水热火热的车间里工作着,心里想的是跳槽的机会,自己对这无休止的上班,下班感到了最无聊,最烦闷的时刻。人员的叽叽喳喳,机器的哐哐当当,生活亦然如此,命运亦然如此。

  今天终于到了自己给南通说再见的时刻了,我当时有了一个想法,就是要去考个大专学历(当时看到公司里招业务员,最低的要求是大专文凭,这对我的刺激特别大),所以自己提上辞职报告时冥冥中感觉自由多了,心旷神怡。先是回到了山东老家,休息片日便寻寻觅觅来找个学校定个归宿。当时自己已在山东大学报考了成人高考的新闻系专业,通知书也早到了家里,而父亲却反对我学这个专业,认为自己的实力不行,因为新闻这个专业不是什么人都能学的,而我的性格又是内向的。当时我也感觉到了,便默不作声,认凭他老人家淳淳教诲,最后他说让我学计算机这个专业,他知道我以前是学这个专业的,但他永远不知道我对文字的热情是任何人无法理解的,更是对于我自己来说是看不清,道不明的云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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