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花车游行,
简直是一场嘉年华
“革命是被压迫者和被剥削者的盛大节日。” 1905年,列宁在《社会民主党在民主革命中的两种策略》一书中豪迈地写下这句著名的话。
一百多年后,美国的失业年轻人以一种特别的策略走上街头,把祖科蒂公园当做抗议大本营,并以“盛大节日”的形式,将这里布置成一场欢乐的派对。
起初这只是美国国内众多抗议运动中的一朵浪花,表达对华尔街金融体系的不满情绪。但一个多月来,越来越多的人前来围观、参与,从纽约到华盛顿,从伦敦到首尔;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这场派对上,从《纽约时报》到哲学大师斯拉沃热・齐泽克。
10月5日,在美国旅行的中国人朱萧木亲历了“占领华尔街”运动以来最大规模的一次游行,“在一个地方站定,游行队伍从头走到尾走了两小时,相当夸张”。
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有游行队伍里年轻人自发组织的乐队。“这里的音乐可能是最原生态的音乐,没有开头,没有结尾,甚至没有始终演奏的乐手,都是自己带一个鼓,各式各样的鼓,看哪儿在演奏,就自己加进来”。
6日下午,近千示威者聚集在位于白宫与国会之间的自由广场。“示威者游行经过办公室楼下,好像花车游行,很高兴。”正在华盛顿实习的中国留学生王同学对羊城晚报记者说:“这简直是一场嘉年华。”
从纽约到雪城,从华盛顿到爱荷华,全美逾50个大城市的“占领”行动几乎大同小异,仿似游园会。游行完毕,人群在广场或公园集合、安营扎寨。
除了主题演讲、开会讨论下一步行动、制作标语牌子这些正经事外,娱乐活动随处可见,甚至有喧宾夺主之感。
唱歌跳舞,好吃好喝,快乐无限
有人在公园或广场上组建起临时的乐队,弹琴唱歌跳舞;有人带来布景板,为参加运动的人拍照留念;有人在现场作画、印制纪念衫、表演话剧……此外,这里还有好吃的食物。
他们专门划出了一块“临时厨房区”,有志愿者专职负责派发免费的食物、清洁人们用完的餐具。每天,长桌上摆满着来自各地捐赠的面包、沙拉、各色鲜热菜肴,还有水果、布丁、巧克力和坚果,全部免费。
25岁的罗伯茨来自宾夕法尼亚州,曾是个垃圾清理工,去年失业。他两周前加入“占领华尔街”活动,一直在纽约的祖科蒂公园安营扎寨。“我待了12天,胖了5斤。”
他坐在地上,倚着身后那张写有“将阶级斗争进行到底”的标语牌,说:“在这里,吃得比家里还好。”
“占领华尔街”这个“盛大节日”同样充满商机。一间比萨店在运动开始的第三个礼拜后,特意推出一款名为“占领(OccuPie)”的比萨饼。至今,店主已售出这款比萨数百份。
纽约金融区的另一家比萨店也不甘落后,在自家比萨上面,装饰上美国年轻人熟悉的“捉鬼敢死队”图案,以吸引在附近的抗议者。
“尽管他们大多在表达对华尔街的不满,但当他们聚起来时,是快乐的。”中山大学政治与公共事务管理学院教授郭巍青对羊城晚报记者说。在新社会运动的模式下,抗争是多元、快乐、非暴力的,不再都是慷慨悲歌、你死我活。
让人嗅到“五月风暴”的味道
北京大学副教授胡泳 也在10月5日大游行的人潮当中。在现场的空气里,他“嗅到一股1968年的味道”。“这些年轻的抗议者认为现有的政治与经济体系是腐败的,反应迟钝的,不负责任的。”他说。是年,正是西方“新社会运动”的发轫。
经过战后黄金发展的20年,上世纪60年代的西方世界和它的年轻人都再次陷入了困顿。法国在戴高乐总统治理下,国家经济出现失调,社会发展走进瓶颈。受中国文化大革命、古巴革命和反战情绪的影响,社会思潮左转,资本主义制度受到民众普遍质疑。
从1967年下半年开始,联邦德国、法国、英国、意大利,甚至独裁统治下的西班牙,相继爆发大规模的社会运动,仿佛再现1848年欧洲的革命形势。
抗争往往从高等教育、大学生就业这些年轻人最切身的利益问题引发。这些抗争的议题随着运动的推进,年轻人再把批判的矛头引进到社会文化的各个领域。
法国的“五月风暴”是这次社运浪潮的标志,由对教育质量的不满,发展到结束法兰西第五共和国。
法国学生对高校大规模扩招的不满
上世纪60年代,法国高等学府大规模扩招。随之而来的教育质量下降一直为学生所不满,大学被斥为一个“无用知识的自动发送机”和“毕业文凭制造厂”。
1964年,哲学家保罗・里克尔就在《精神》杂志上发出警告:“如果国家不采取适当办法解决大学的发展问题,将会招来酿成全国性灾难的学校大爆炸。”
著名思想家雷蒙・阿隆冷静地在《费加罗报》上撰文,指出导致法国社会运动的两个因素,其一是年轻人有各种各样的欲望需要发泄,其二是法国人的对革命崇拜和冲动,使他们一旦安定下来,就渴望重演大革命式的节日。
法国人从来不怕错过赚钱的机会,怕的是错过一个改天换地的时代。1968年5月,许多法国年轻人抓住了这个机会,他们占领学校,甚至在筑起街头堡垒与警察对峙。
这时候对于他们来说,如果不去大街上走走,不去巴黎拉丁区的巷道里撬起几块铺路石,自己的青春一定会黯淡无光。
事实上,大部分年轻人都有着自己的“革命”理由。1968年1月,一名法国大学生当众质问时任国家教育部长索瓦・米索夫:为什么毫不关心大学生性方面的问题。情人节期间,几乎所有法国大学都爆发了抗议限制男女宿舍互访、携带异性留宿的活动。
布里吉特・巴雷是当时马列主义青年联盟的骨干,他在日后回忆时承认:“那几天,我也整天上街,高喊口号。而当我回家时,家人问我到底想干什么,目标是什么时,我一点都答不出来。我总不能说,我只是为了游行而游行吧。” 加拿大华人网 http://www.sinoca.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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